殿中的白幔间影影绰绰有四人的身影穿梭，脚下婉转着收拾着殿中的零碎，手下动作利落干净，也不忘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闲话。
之中有一个圆脸的姑娘，年岁尚轻，一边摆弄着新换好的梨花白帷幔，一边笑着说：“据说，辞云宫新来的这位，是海里的鲛人呢。”
另一个年纪稍大些，有一双极其招眼的杏眸，闻言接话：“是呀是呀，我从没见过传说的鲛人，听说鲛人出自南海，风姿天成，是天生的美人。”
“是么？”第三个侍女说话语速快，听起来一股子泼辣劲儿，“我原先伺候钟粹宫那位丹嫔，生得倒不怎么样，偏要我给她画的天仙下凡似的，我再巧的手，也没法给她化成神仙呐。”
看上去足有四五十的一位嬷嬷正细心的在香炉里一点点捻开香块，听了几个人的话语，蹙着眉制止道：“主子是善性也好，恶性也罢，都是命里注定的。将要伺候的主子是鲛人又能如何，左右不过多学些水里的规矩，仔细把主子伺候周全了才是正理……”
话未说完，容夭心里已清楚了三分。
庆云姑姑给自己的四位侍女，一位兴许是宫里的老人儿，懂得条条框框，心思也深，其余三位都是从底下调上来的，粗活重活看不出做没做过，也约摸都有些伺候人的经验，只是算不上是顶好的侍女。
倒也不错。
她上前一步，落脚刻意踏出些动静，全然没了在外面的怯懦小心，神态自若的仰脸，“庆云姑姑说你们是我的贴身婢女呀，”容夭歪歪头，故作天真的模样，只是眼底只有冰冻的冷漠，“我竟不知人族的皇宫，还有允许在背地里说主子闲话的规定？”
四人回身，见到身姿单薄立在门前的女孩，神色纷纷变了变。
只有那名嬷嬷率先躬身，领着其余三个年纪稍轻的侍女下跪，“见过小姐。”
容夭步子轻慢，踏过四人身侧，不言语，静静踩着垫脚的小凳坐上软塌，捻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紫玉葡萄。
吃下一个，甜滋滋的汁水蔓延缠绕着唇齿，她才满足的弯眼，声音里也多了三分甜糯，“起来吧。”
“我初来乍到，还不认得你们，你们报下自己名字，一并说出之前在宫里是在哪儿做事，做得是什么事。”
四人不敢起身，彼此对望一眼。
先开口的依旧是那名嬷嬷，人族老得快，鬓边早已落了霜，开口，是不疾不徐的声调儿，含着刻进骨子里的谦顺，“奴婢庆琏，年四十八，原先在尚宫局做首席织女，后来惹了尚书府的嫡小姐，降为普通织女，再后来听从庆云姑姑调令，来教导小姐宫规。”
其次是那个有一双翦水秋瞳的少女，声音是江南小姐才有的棉柔，文文弱弱：“奴婢奉玉，年二十二，原先是相爷之女，后来在宫中太医院做药童，来伺候小姐饮食。”
之后是那说话泼辣的姑娘，爽快的开了口，“奴婢瑶溶，年十八，原先是盗匪之女，因着爹爹让我来宫里学些规矩本事，就入了宫，原先在钟粹宫做妆手，桃花面，柳叶眉，奴婢都会，还有一手好的调香本事，后来得罪了丹嫔，恰逢庆云姑姑的令儿，来伺候小姐日常装扮熏香。”
最后是圆脸的姑娘，说话时甜甜的嗓音，稚气刚褪，“奴婢池悦，年十四，家里落魄，送奴婢来宫里，算上学规矩的半年，奴婢总共在宫里不到七个月，后两月只是为各个宫中送碳火巾帕，来伺候小姐起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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