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夭听得头疼,半晌有点不耐的摆摆手,是惊叹的语气:“你们人族的名字好复杂呀,我记不住呢。”
她偏脸冲她们浅笑,一根手指捻着葡萄,分明是小孩子稚气活泼的模样。
庆琏俯着身子,恭恭敬敬的回:“奴婢们伺候主子,名字自然也是主子赐的。”
容夭点点头,声音拖得长长,“这样啊……”她依次点过四人,“庆椿,奉榎,瑶湫,池苳,春夏秋冬就齐全了,如何,喜欢么?”
“谢主子赐名。”
四人再行大礼,窗格外射进明亮的阳光,照得细小的浮尘清晰可见,容夭伸手接下那片分外明亮的光线,轻轻握住,她这样,也算是困在了这偌大深宫里,以一个珍奇异兽的名义。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
小姑娘浅浅叹气,蓦然觉得自己也懂得了什么叫做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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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半月已过。
春三月,风清云暖的天气衬着盛开的朵朵粉白花朵,缀在枝头,掩映着红色的宫墙,明黄琉璃瓦上跳跃着闪闪烁烁的金色光点。
容夭在海底时从未见过开得这样盛的桃花。
在南海的人族花树大多用隔绝海水的气团包裹着,开花也是时间极短,转瞬即逝。
所以难得见到宫里打理看顾着盛放开花的花树,容夭一连四五日都在御花园左逛右转,不仅见全了景阳帝后宫的那寥寥几位妃嫔,还认识了宫里管事的公公嬷嬷,凭着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和乖巧讨好的甜话儿,处处都混的如鱼得水。
容夭就也懂了许多那些常年浸淫在权谋诡计里的老人儿才明白的暗地里规矩。
一个风韵犹存的太妃曾告诉她,后宫想要得宠上位的妃子,只要去御花园时常待些时日,再计算好皇帝到园子里的时间,跳支舞,唱个清雅的小曲儿,总归分得到一夜两夜温存的。
容夭却仍记得她脸上的神情。
惘然的,笼着清愁的浅淡笑意,才不过不上四十的女人,已在这四方小小天地住了大半生,见惯了人心冷暖,先皇崩后被迫随太后礼佛,久居佛堂,檀香绕了一身,口中念着静心咒,思绪却不知要着落到何处去。
这就是最无情帝王家啊。
容夭仰脸横躺在梁上,雕栏玉砌的装饰轻而易举遮住她的身形,她正在等据说今日会独自来后花园赏锦鲤游水的景阳帝。
景阳帝远看是清雅温和君子,一言一行也是有礼柔和的,可她见过他手下龙骑的狠辣手段,也见过他草菅人命的漫不经心的模样,心里便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抗拒。
然而没用,她若是又要拿到宝物,又想着回南海,只能缓缓图之。
第一步,就是同这位景阳帝打好关系。
花团锦簇间缓步走来明黄色龙袍的男子,白玉冠,墨色的发垂在腰际,一双内勾外翘的丹凤眼,弧度柔和,菱形的薄唇扬着温柔的弧度,乍一看,是温润君子般的玉人儿。
他身侧没有随侍,慢步寻了个六角小亭坐下,动作极为熟稔的串好钓线,勾上饵,抛进了湖中,行云流水。
容夭耐心等了半个时辰,见他没钓上一条鱼,看好时机,一跃而下入了湖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