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作斌整理好衣服,坐在桌对面,手掌一摊,“辞职信呢?”
夏叶深吸着周围的香气,配上极具浮夸的表情,“要那个形式做什么。”
“总要有个理由吧。”
今天这是怎么了,她突然觉得一切都很好笑,不是嘲笑,也不是可笑,是纯粹的发自内心的愉悦感油燃而生。
“我不是男人。”她说得坦诚布公,却仍以一种骄傲的姿态维护着吃饭穿衣一般平庸的生活之道。
金作斌看着她,楞了两秒,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般露出灿烂的笑容,从微笑到大笑,再笑到前仰后合,直到笑眼中渗出泪光。这样的笑,使一个文质彬彬的都市玉男不着痕迹地洗尽铅华露出山野村夫的破绽。
夏叶承认,他长得很好看,像宇宙黑洞般极具未知毁灭性的吸引力,若无知身达命的自制力,就是绝对的尸骨无存。
所以他这样一个男人存在在这美女如云的高塔里,是必然的,真是赤裸裸地沿袭亘古不变的将兵将将之道,不过今人还是更胜一筹的,这如博弈的男人与男人,女人与女人,女人与男人扭曲在时间错综复杂的关系里,白描着显而易见的鱼与熊掌兼得的智慧。
而夏叶是女人,这样的女人比比皆是。
金作斌收敛了笑意,故作镇定地仰倒在椅子的靠背上,一声轻叹挤出性感的唇瓣,形成微小的气流,在沉闷的空气里划动出一道令人心颤的涟漪,打破了近似僵化的画面。“她们在这儿都很好。”
是的,她们都挺好。
但是,包括夏叶在内,都是消磨时光的马卡龙,这本是源自圣洁修女手中,传承百年的经典,而今只作为耐用品存在。她们又或是乾隆官窑的瓷器,经过炼泥到彩绘众多步骤,都被赋予了炉火纯青的工艺技巧和装饰艺术,只为某一人群而存在。然她们又是只存在于橱窗中的艺术品,不曾取悦某人,但最终必将殊途同归地为取悦某人而存在。
夏叶实在不知,这有什么好。
“我和别人不一样!”她微愠,倏地站起来。也许从骨子里就有这样躁动不安的基因,她不是马卡龙,也不是瓷器,更不能在橱窗里的等待中耗尽剩余价值,也不屑于这样的归宿。
然这里确是大有裨益的,没有四季之分和旱涝之扰,可你不是一朵花,怎知花的忧愁,从被子植物起逐一沉淀下的循环往复中的利用与被利用,美其名曰物竞天择。
金作斌上下打量着她,从那青青的眉目中很难看出是出自男人的游历,还是身在高位的审视,而他总归是男人,扑朔迷离的光谱终聚焦在她娇挺的胸前。
他好似看穿了她在想些什么,冷笑着说:“难道是嫌蜜蜂少了?”
夏叶不去看他,皱紧了眉头,思绪似翻越了千山万水绕过九曲连环才艰难回归脑海,一句百转千回中萦绕在嘴边的话终吐出口,“你做了7年的蜜蜂,开心吗?”
这句话是一盆极致的冷水,使刚刚燃起些许情欲的薪火在他烟重水淡的眼中悄无声息地释然了。他背过身去,让人捕捉不到一丝玩世不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