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呀

听见开门声，井棠一点反应都没有，直到听到那句“小棠”。井棠动了动，看向门口。

“小棠。”井晨见她有反应，又轻轻喊了一声，声音温柔至极。

井棠看着眼前这个有点陌生的人，有点慌乱：“你是谁？”说着猛的往床上缩，开始哭，嘴里反反复复念叨着：“不要，不要过来.....不要...”

“忘了我吗？”井晨苦笑一声，拿出口袋里的一个小小的雏菊发夹，放到床边。

一直缩在床边发抖的井棠看着那个发夹，眼睛里的恐惧变少了，又开始哭，井晨走到床边，一把抱住她。

“哥.........哥.....”井棠哭着抱的很紧，井晨胸前的衣服湿了一大片，他轻轻的拍了拍井棠的后背。

等哭的差不多了，井晨轻轻的用右手手指擦去井棠的眼泪，说：“没事了，没事了.....”

井棠又抬起头看了井晨几秒后，突然大叫一声推开井晨。

“你不是我哥，不是....不是。”井棠又缩到一边，开始疯狂扯自己的头发和身上的裙子，不停把头往墙上撞。

站在外面的顾征听到动静，走了进来，看到井棠的疯态，连忙跑去叫护工，井晨没办法，只能上去抓住井棠的手，不让她乱动。

结果井棠更疯了，尖叫起来：“别碰我!啊啊啊啊啊啊啊.....”

顾征跑进来一把拉住井晨，把他拉出门，几个护工跑了进去，其中一个手上还拿着绳子，井晨也想跟着进去但是被顾征紧紧拉住。

过了好一会儿，那几个护工出来了，其中一个对顾征和井晨说：“井小姐的精神情况不太稳定，注射了镇定剂，可能作用没完全起，所以只能用绳子绑着，等稳定了再松开。”

顾征点了点头，转头看了看一边的井晨。

“可以进去看看吗？”井晨松开了顾征抓住他的那只手。

“可以，不过得安静一点。”

走进病房，井晨手脚和身体都被绳子绑住了，因为盖上了被子，所以只露出了一只手，手腕被勒的有了红色的勒痕，头发乱糟糟的，井晨走过去轻轻的帮她把盖住半张脸的碎发撩到了耳后。

井棠看似白净的脸上有一些疤，井晨摸了摸她的头，井棠额角有小片的乌青，是刚刚墙上撞的，井晨叹了口气，往外走。

还是没有乘电梯，两人一步一步往下走，井晨头也不回，顾征跟在后面，又拉住了他的手。

“没事吧？”顾征加快脚步走到他前面。

井晨眼睛红了，疗养院门口的灯不是很亮，顾征隐约看到井晨脸上有泪珠划过，顺着脸颊滑过：“没事。”

顾征一点不知所措，井晨居然哭了。

“别哭.....”冰凉的手指贴在井晨的眼睑上，轻轻的擦去上面的眼泪，搂过他的肩，紧紧抱住。

“对不起。”井晨沙哑带有哭腔的声音四散在夜色中。

“我们回家。”顾征松开了井晨，拉住他的手，之前拉的都是手腕。

这次，是握住了手。

忍了很多次，这次没能忍住，四年的牢狱都没能让他流过一滴眼泪。

如今却在顾征面前露出了自己软弱的一面。

怎么可能不会哭，他只是默默忍受了很久很久。

但再大的容器，总有装满水溢出的时候。

世上唯一的亲人变成那样，井棠曾经也是一个纯真的女孩，却经历了那个年纪不该接受的黑暗，再也回不到从前。

晚上来来往往的车辆比傍晚少了很多，一路上除了红绿灯都比较畅通无阻，比来的时候快了不少。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井晨靠在后座上，悄无声息的睡着了，像只猫，做什么都安安静静。

到了，顾征把车停下。

“井晨。”顾征不轻不重的喊了一声，见他一点反应都没有，便想用手拍拍他肩膀。

结果刚碰上去，井晨就猛的睁开眼睛，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两人又是一阵对视。

“你..........”井晨愣了一会儿后放开了手。

“我......”顾征有点心虚，“到了，叫不醒你。”

井晨揉了揉眼睛说：“哦。”

小区隔音效果不错，安静，就亮着灯。

电梯里有人，速度很慢，井晨站在边上，顾征站在他后面。

在出来两个大人带着个小孩从电梯里出来后，两人终于走近电梯。

“想吃什么？饿了吗？”顾征把手机放到口袋里，一本正经的问。

“都行。”其实井晨现在没什么胃口。

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的气氛缓和了很多，井晨现在才反应过来，他刚才，居然在顾征面前....哭了？!顾征这个人让他很有安全感，以至于井晨会在他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然后回想起来，一阵尴尬。

尴尬到什么程度呢，感觉今天的电梯上升速度起码慢了一个倍速，井晨一心想让着电梯快点，结果慢的一批，仿佛在说：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傻x电梯!

不至于不至于，在井晨想着要不要向小区物业反应一下电梯太慢时，慢了一个倍速的电梯终于到了。

顾征进了门之后就摘下了口罩，一天下来 ，嘴唇消了不少肿，起码没有早上这么夸张了，上面的伤口也没什么痛感了，就是结的痂有点怪怪的。

他去洗了个脸，戴了一天的口罩，人快闷晕了，等他出来的时候，发现桌子上的糖少了几颗，而旁边多了几个小千纸鹤，顾征看着那几只千纸鹤，笑了笑。

本来想煮碗面，结果一打开冰箱，空空如也，只能点个外卖。

井晨拿起放在茶几上的酒精棉和绷带想换药，便坐在沙发上慢慢的揭开手上的绷带。

虽然说那小护士满眼春手还慢，但是把伤口处理的很好，不像自己动手弄的。

肿了半边的手背消肿了不少，如果说刚开始那样像馒头，那现在这样像被压的扁了一半的馒头。

“我帮你。”顾征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旁边，以至于井晨一脸懵的手不动了，顾征轻轻的抓着他的手，揭下了上面的绷带。

这么操作就算了，顾征居然还蹲在他旁边，这场面十分吓人，井晨保持着那个动作不敢动。

“你要不还是坐着吧？”井晨脖子上有汗。

顾征拿着酒精棉在伤口上擦拭着，看了井晨一眼说：“没事，不累。”

井晨：“..........”

这真的是累不累的问题吗？!

气氛变得更尴尬了，顾征的手法很娴熟，消完毒后开始往上面擦药，当他冰凉的指尖带着药膏碰上来时，井晨的手缩了一下。

“疼？”顾征的手停住了，又说：“我轻点。”

“没事。”井晨巴不得他手快点，这样太奇怪了，越快越好。

但顾征的动作明显轻了不少。

终于好了，顾征拿起一旁的绷带，一圈一圈的缠上去，固定了之后，顾征站了起来，锤了锤腰，转身把放着的东西收拾好。

门铃响了。

顾征过去开门，接过了东西。

井晨回过头看了看：“谁？”

“没谁，外卖。”顾征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别坐着了，过来吃点。”

井晨起身走到桌前坐下，打开袋子，里面放着两盒饺子和一个用牛皮纸袋装着的糖油饼，冒着热气。

“家里没东西做了，这家店饺子还行。”顾征拿着一小碟醋从厨房出来，把碟子放在桌子上，又转身去冰箱拿了瓶可乐。

“今天先别喝酒了。”顾征拿起一边放着的杯子倒了满满两杯，把一杯移到井晨面前。

“嗯。”井晨也没没想喝酒，一想到昨天那事儿就心虚。

饺子还是热的，打开餐盒盖子的时候，香味飘了出来。

“糖油饼给你的。”顾征夹起一个饺子，蘸了蘸醋，说完之后，吹了一下放进嘴里。

井晨点点头，拿起糖油饼，撕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很甜，混合着油香，口感很好，吃了几口后，井晨抽了张纸擦了擦手指上的油，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饺子吃，挺不错的，芹菜馅。

“两盒不一样，这盒是白菜的。”顾征指了指另外一盒饺子。

“知道了。”井晨夹了一个白菜馅的饺子。

饿了快一天了，但两人吃东西的速度还是不紧不慢，井晨慢悠悠的把最后一块糖油饼放进嘴里，把包装袋揉成一团，远远的扔进茶几旁的垃圾桶里，又喝了口早就不凉了的冰可乐。

“不赖吧？”顾征收拾着桌子。

“什么？”

“饺子啊，还有什么？”

“嗯，没什么。”

“.....................”

不知道怎么回事，气氛真的缓和了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