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黑透了。
井晨觉得走路有些无力,外面的声音听着像隔了层棉花,鼻子里塞的透不过气,只能微微张开嘴呼吸。
走到电梯前,井晨伸手按了那个向上的箭头,上面的数字从15一直往下,到12的时候停留了一下。
12......11......10.......井晨没有再去看,低着头静静的等。
叮......电梯门开了,井晨抬起头,刚好与电梯中的人对视。
井晨:“............”
顾征:“............”
两人都没动,电梯门快要关上了,顾征连忙按了那个开门的按钮,井晨还站在那里。
“你不出来吗?”
“你不进来吗?”
两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场面十分尴尬。
井晨没有再说话,低着头走进电梯,电梯门终于安稳的合上了,井晨有些站不住,头有点晕乎乎,还是发冷。他微微的靠在电梯中端的扶手上,手碰上去有些凉 ,猛的一缩。
顾征从电梯的反光中看到了井晨的细微动作,转了过去,说:“怎么了?”
井晨还没来得及回答,——叮,两人走出电梯,走到门前。顾征打开门,并没有直接走进去,他挡在门口,井晨也不进去,也站在那里,楼道口的窗户没关,风从窗户吹进来,对井晨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更冷了。顾征还站在门口,对着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
“录个指纹。”顾征指了指门锁上那个发着白光的方形区域。
井晨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去门锁那,把手放在了那里。顾征先走了进去,井晨跟在后面,他刚一进门,顾征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把门关上了。井晨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摁在了墙上,被摘了帽子,他冰冷的手背就贴在了井晨的额头上。井晨原本平静如水的表情变得微微吃惊,而顾征原本温柔的神情变得有些生气。
顾征放下了手,转过身去,井晨见他的手有些发白,没有多想,就是头晕,就坐在沙发上靠在一边。房内很温暖,但他还是把衣领往上提了提,嗓子发痒,咳嗽了起来,井晨尽量把声音控制的很轻,可明显控制不住,好一些的时候,井晨眼睛发红,喘着气。
“发烧了还出门这么久。”顾征端着碗面从厨房出来,把碗放在餐桌上,又说:“吃点东西再吃药。”顾征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井晨,径直走进书房,他平时很少进书房,那里除了堆放一些书籍和资料,就没有什么别的了。顾征走到窗户前,打开窗户,外面的风吹进来,他的头发微微飘动,从裤袋里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又放回去,手抓在了窗帘上慢慢握紧,指甲透着窗帘插进肉里,手背露出了白色的骨节。
顾征重重的叹了口气,另一只手插进头发里,挡住了上半张脸,他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一粒扣子。衬衫扣子全扣上,显得穿衣的人成熟干练,解开扣子让领口那段时分敞开,彻底露出了整个脖子,却多了几分不务正业的感觉。
等他平复了心情,走出书房,井晨已经坐在桌边,一口一口慢慢地吃着那碗面。
顾征又走进厨房,刚才烧的水很烫,他拿出杯子倒了热水,把杯子放在一边凉着,又去药箱里拿药。平时备着用的感冒药用完了忘了补回去了,现在只剩退烧药,都这么晚了,药店估计也关门了,没办法明天早上再买。
从厨房出来时,坐在桌前的井晨早就没了踪影,浴室传来水声。顾征走到桌子前,那碗面并没有被吃完,留了一点,他把碗洗了,走到阳台,打了个电话。
浴室的门开了,却没有透出热的水汽,顾征挂了电话,站在阳台没有走动,远远的说了句:“药放在茶几上,把药吃了。”随后又去浴室拿了条干毛巾。
井晨拿起杯子,杯子里的水已经不温了,放了很久早就凉透,他喝了一口,反手拿起那里白色的胶囊放进嘴里,吞了下去。
突然,湿漉漉的头发上好像覆了什么东西,转头一看,顾征正在用毛巾轻轻擦拭着他的头发。
“以后头发擦干再睡,嫌麻烦的话,镜子旁边的架子上有吹风机,别湿着头发睡容易头疼。”顾征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用那种不容反驳的语气说。
井晨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顾征显然还没说完,又说:“也总是用冷水洗澡,我不缺热水器这点电费。”
井晨没有回答手,放在腿上修长而苍白的手在裤子上握紧又慢慢松开,脸上微微发红,不知道是因为发烧还是害羞。
头发干的差不多了,井晨抬头看了眼,时间已经11点多了,便回房间休息了。两人都相对无言,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窗外只剩漆黑的天和周围房子的灯光。
还是很冷,井晨全身都缩在被子里,身上出了很多汗,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鼻子塞的喘不过气,他又微微张开嘴,轻轻的喘着气。
不知过了多久,井晨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碰到了自己的额头,很冰,他下意识的把头往后缩了一下。但是他好像睁不开眼睛有些无力,接着又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擦了上来,从额头到脖子,然后什么动静都没了,他迷迷糊糊的彻底睡着了。
嘀——一阵汽车的鸣笛声打破了整个小区的寂静,随着隐隐约约传来小区居民的骂骂咧咧。
井晨睁开眼睛烧,已经退了,就是感冒还没好,嗓子又开始痒,捂着嘴咳了起来,然后靠在床头缓了缓。
今天没有太阳,比平时要暗很多,井晨下床穿好衣服,打开房间门,看到顾征坐在沙发上,腿上放着本书。
听到有动静,顾征转过头合上书,对着他说了句:“早。”
“早。”井晨走进浴室洗漱
顾征看了眼时间,等井晨出来,说:“厨房有粥,药在桌子上。”他听到井晨轻轻的“嗯”了一声,眉目都舒缓了很多。
井晨看的眼,桌子上的药不只有感冒药,还有消炎药和止咳糖浆,上面都贴了一张小小的便利贴,上面写着用量,字很好看。井晨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顾征,发白的嘴唇轻轻的抿了一下。
粥就是普普通通的白米粥,井晨沉了一碗,喝了一小口,温度刚刚好,不过这粥居然是甜的,井晨不是不喜欢甜的,她跟小孩子一样,嗜糖,但他觉得过去的东西没必要,现在也去喜欢,有些幼稚。他在厨房一点一点把粥喝完,把碗洗干净,倒了杯水,走到桌前,按着便利贴上的用量把药吃了,糖浆是苦的,井喝的时候眉头一皱,赶紧把杯子里剩下的水喝了。
桌子的一个角落放着几颗小小的糖,五颜六色的包在透明带镭射的包装里,小小的很好看,他看了看糖,又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顾征。
他的头发十分松散,微微发黄,鼻梁也很挺,面部线条十分柔和,戴着银色边框的眼镜,眼睛下面可能是没睡好,有黑眼圈,他很白,黑眼圈在他的皮肤上显得十分明显。斯斯文文的看着书,浓浓的书生气。
顾征似乎也是注意到了井晨在看他,在他转过头俩人就要对视的瞬间,她把头转了过去。
书看的差不多了,顾征放下书,伸了个懒腰,拿下那副眼镜,揉了揉眼睛,拿起手边一条红绳夹在书里,红绳的尾端,系着几个小小的银铃铛,放下的时候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顾征站了起来,走到井晨身后。
“井晨。”顾征轻轻的喊了一声,面前的人突然转过头。
井晨比顾征矮一点,转过头是刚好对着背后男人的喉结,随后又与他四目相对。井晨下意识的往后退,撞到了桌子,桌子是大理石材质的,他撞上去基本不动,退不过去了,井晨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
顾征也注意到俩人离得太近了,就往后退了一步,脸微红,撩了把微微发黄的短发,道:“抱歉。”
“手机给你,你把你原来手机上的数据转进去。”顾征拿起手上的两部手机递给他,其中一部版型很新,另外一部屏幕碎的不成样子,样式老旧。
“还打得开吗?”井晨接过手机,把新的放在一边查看那屏幕充满裂痕的手机。
“不知道,反正充电的时候没炸。”
井晨:“.........”
那手机的四年前的版型还算新,是井晨的,顾征什么也没动,都好好保存了起来,开关按了半天都没打开,基本上算是报废了。
“还真坏了,拿去换盆。”顾征开了句玩笑,见井晨什么表情没有,又静了下来。
“借用一下电脑。”井晨终于又说话。
顾征指了指茶几,上面放着一台黑色笔记本电脑。顾征似乎明白了什么,去电视机柜下面拿出来一根转接头。
顾征把转接头递给井晨,井晨正一心一意地观察着手机,随手一接,两人的手碰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