迤逦时光昼永,气序清和。榴花院落,时闻求友之莺;细柳亭轩,乍见引雏之燕。此时正是四月初八佛生日这天,京城中十六禅院各有浴佛斋会,街上进佛上香的,游玩赏春的,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姑娘,您看今天街上多热闹啊!”丫环青玉拎着竹篾编成的精巧小圆筐,一蹦一跳和红玉走在苍萝身后。
今天天气正好,又正逢四月八日,难得云公子许我们能出来好好逛上一逛。不过临行前公子千叮咛万嘱咐,姑娘一定要戴好斗笠,那容貌万不可被别人看了去。而且,只允许出来玩一个时辰,买些喜爱的吃食,不可以贪恋外面的繁华耽误了回去的时辰。
青玉看了看被白纱遮住的苍萝的面庞,郁闷的叹了一口气。说来也奇怪,刚刚来时,这苍萝姑娘虽然眉目清丽,却远谈不上什么国色天香。谁知在绮春楼将养了月余,竟越发的貌美了。如今的苍萝莫说是国色天香,单是那一身的仙气就令多少美人遥不可及。更何况还有周身这淡淡的异香,当真如珍宝一样。也不知道以后那展大人还有没有福气,将她娶了回去。
“客官您看,这是新摘的青杏,您尝一个?”
“客官您瞧,这是新下的樱桃,颗颗饱满,粒粒香甜,要不要来上一捧?”
一路上沿街叫卖不绝于耳。生性活泼的青玉左看看右尝尝,好似刚出笼的小燕子。一会嚷道:“姑娘,那里有新摘的杏子要不要买上些?”一会又惊叫:“那边护国寺赠煎香药的糖水了,我们赶紧去抢一碗。”
“红玉……”苍萝被聒噪的不耐烦,用央求口气唤着红玉,“下次再出门,千万不要带青玉出来了。带莺儿燕儿哪个都好。”
“姑娘。”红玉憋着笑,“那煎香药糖水又叫‘浴佛水’,我们既然出来了,去要上一碗还是可以的。”
听红玉也这样说了,苍萝只好跟着青玉往护国寺方向挤。无奈人太多了,苍萝身子又瘦小,挤了一会儿险些被挤背了气。红玉将苍萝拉到一棵大树下,笑道:“人太多了,咱们别往里挤了,青玉爱挤让她挤去,咱们在这里等着就好。”
苍萝点点头,幸好这棵树离护国寺甚远,人倒不是很多。苍萝闲等无聊,便四下张望,却见斜对面的一堵墙下,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灰头土脸的姑娘蹲坐在地上,身后似乎用破草席裹了一个人。旁边一张木牌上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字—卖身葬父。
苍萝吃了一惊,暗想这古代还真有卖身葬父的?忙拉拉红玉的衣襟指给她看。红玉看了倒不以为怪,轻叹道:“又是个可怜人罢了。”
苍萝看此处虽然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都来这求佛上香,祈求上苍保佑,而可怜之人在这里却不来行善积德,也不知道到底求的是什么,积的又是什么。想到这里不由微微动了恻隐之心。
“红玉,你去问问,她要多少银两?”苍萝道。
“怎么?姑娘还要买下她不成?”红玉奇问。
“若是不多,施舍给她又如何。我又不缺丫环,买她做什么?”苍萝当然有另外一番打算。
听苍萝这样说,红玉倒没有异议了。虽然苍萝从没接过客,可云公子银子可从来没少给她,苍萝又不是乱花钱的人,短短月余已攒下几百两银子,金银珠宝更是不可胜数,一个区区丫头能值几两银子,赠了她便赠了她了,恰在这寺院外,就当行善积德了。
苍萝在树下看着红玉走向那女孩,攀谈了半天却不见回转。想想怕是离回绮春楼的时间不多了,忙快步走过去想催一催红玉,快快给了银子寻了青玉,还要去买些喜欢的吃食呢!
谁知刚走近女孩,便隐约听到什么“通天窟”“御猫”“姓展的”心中一惊,忙问红玉怎么了?红玉忙道:“方才听这位姑娘说起展大人,奴婢便多问了几句,姑娘您怎么就过来了?”
“展大人发生什么事了?”一听是心上人的事情,苍萝哪有心思管红玉,忙问那位女孩,“你叫什么名字,是从哪里见到展大人的?”
“小女姓郭,乳名增娇,是上京来投奔夫家的。谁知半路被陷空岛的人所截,爹爹被关在那通天窟,幸好展大人搭救。如今展大人就被白五爷囚禁在陷空岛的通天窟里,生死不明。”
“什么?”听闻此事苍萝犹如惊天霹雳,人登时呆在那里,半晌才回过神来,颤声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一两天前吧!”增娇思索道。
“姑娘,姑娘,您要去哪里?”红玉见苍萝转头便走,忙拦住她惊问。
“当然去救展昭。”苍萝毫不犹豫回答。
“这,您不能去。您要是这么走了,让奴婢怎么向云公子交代?”红玉急的头上冷汗直冒,“您要三思而后行啊!”
“公子那里,我自有交代。”苍萝一把推开拦在她面前的手臂。
“对了,你拿了银子帮增娇姑娘厚葬了她爹爹。她若无处去就先带她回绮春楼,告诉柳姐,这是我的人,不许别人动她。好生等我回来。”说罢转头便走,几步便已在百米之外。
“姑娘,您这又是去哪儿?”红玉垫着脚尖在身后高声急道。
“买马。”苍萝的声音遥遥传来,那婀娜的身影在人群中三晃两晃便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