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窗外的宫檐雨水淅淅沥沥,轰鸣的雷声伴着闪电,撕亮了半边阴沉天际,打落在地间的簇簇桃花随着雨水慢慢汇入了清溪,袅袅绕绕,不见踪迹。
甫一踏上重华殿的道,殿外的几个宫人便迎上前,“信王殿下”
“殿下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司玄本王自立政殿而来,听说陛下回了重华殿,现有要事求见。
“陛下此刻正在沐浴更衣”
宫人恭敬出声,“还请王爷稍等片刻。”
司玄没有及时回话,似乎是愣了,过了片刻后,回过神略显慌张。
司玄那我..本王去前殿等。
........
内殿中灯光郁郁,鲛绡的纱幔层层垂下,圆顶宝帐的大床后,内殿之中,某人鸦髻松松绾就,绯色未退的颊畔妩媚靡丽的诱人。
卓尔掀了薄纱帘进来,将妆台前的梳子拿了替她篦发。
那逃一样的脚步声,让卓尔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她低头瞧着闭目沉沉的孟青阳,笑着道“不想信王殿下也有这手足无措的时候?”
倚靠着浴桶的人神色疲乏没有言语,半晌才道。
孟青阳更衣吧
她给青阳递了巾帕擦了身子,披上衣衫,打了香露,擦了头发,青阳才往前厅去。
青阳走进前厅时,司玄正跪坐在位置上,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等她方步入屋中,卓尔才提醒一句“陛下至”,他这才抬起头来,目光落到青阳身上,落下一礼。
司玄陛下万安
夏夜闷热,青阳的头发还没彻底干下来,便披着头发来了前厅。瞧见她这散着发的模样,司玄不由得愣了愣。
方想起方才宫人说的沐浴一事,皱眉同她道。
司玄陛下怎的没将头发擦干再来?湿着头发出来,仔细患上痛风之症。
孟青阳不妨事。
孟青阳我想信王必然有很多要问,便先过来同你说一下情况。
说话间宫人端上新制的点心,这时候卓尔拿了巾帕进来,交给宫女蓝心,蓝心跪坐在青阳身后,替她细细擦着头发。
青阳便自个将前后的事开始讲起,期间司玄又把滨州前后以及顾玉郎的事一一说了。
孟青阳细细听了,敲着桌面慢慢道。
孟青阳看来自你出京开始,宗佾便打算起了。
司玄应了一声,抬眼看她。
夏日燥热,宫室之中已然用了冰,但所有人还是出了一层细汗。
烛火之下,她的肌肤透出了一种玉色。
更要命的不仅是这白玉一般的肌肤,还有那纤长的颈部一路延伸下去,随之而隆起的弧度。没有梳发髻的女子带着股子慵懒的旖旎。
失去了平日的端庄与距离,面前这个人骤然变得触手可及。于是一切莫名的念头飞窜而出,又被巨石狠狠压住,挣扎着想要掀翻那巨石,引惊涛骇浪。他不过只是平淡从她身上扫过,却就凝在了那里。
青阳平静地喝着茶,见他半天没答话,不由得皱了皱眉,端着茶杯抬头。
孟青阳信王?
女子轻声唤他,猛地清醒过来。他迅速收回神色,背上出了一身冷汗。
拿起手边茶盏大口灌下,眼睛低垂着看着茶叶,半点不敢看向青阳,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面上犹自镇定,到底说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话。
司玄陛下打算如何安置顾玉郎?
这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话,这话听上去,总觉得有那么些奇怪的东西在心里挠着。
恰好卓尔进来,问道,“陛下,晚膳备下了,可是要现在用膳?”
孟青阳也好。
青阳点点头,卓尔又想起殿中还有一人。
有些局促问道,“殿下可曾用膳?”
司玄(张了张嘴,面上一热)....不曾
瞧了瞧青阳微僵的动作,卓尔觉得自己显然有些多此一问,心下吸了口气。
孟青阳...卓尔,去添副碗筷。
......
整个氛围似乎都不太对,两个人向来敏锐,今日尤甚。司玄觉得整个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花香,窗台外八仙花迷离吐香,此刻在他鼻尖翻转缠绕,然后慢慢钻入他的鼻腔,让人心也跟着浮躁起来。
孟青阳顾玉郎——孤想着不日还是送出去,事情已了,留在宫里恐多生是非。
司玄(手下一顿)陛下说的是。
司玄...臣斗胆一问,汾阳王污蔑臣时,陛下是否也曾有一丝疑心?
司玄就像他所说,那是一笔诱人的数目,足够...
孟青阳不曾。
孟青阳司玄,孤信得过你。
也只能信你。
....
他心下一颤。
他已经不记得上一回“司玄”二字,自她口中说出隔了多久。
孟青阳说起顾家财帛一事,顾玉郎作为顾家最后活着的人,他打算悉数交给国库。
孟青阳不过眼下,还是要凭本事拿了。
司玄何戍为了保命,必然将此事后知会宗佾,大部分钱财定是落入汾阳王手中。
司玄除开固有的房屋土地等,便是白花花的银子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大端银款都有印,要想流通,换得物资,又不被人发觉,会藏在何处呢?
猛然,他想到了一个地方。
司玄醉酒当歌。
孟青阳醉酒当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