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只是刚好路过,对你和坐在轿内的人一无所知,哪来心计可言?”凌不疑耐着性子解释。
仆人这么嚣张,主子就不会管教一下吗?
想起刚刚惊鸿一瞥的丽容,凌不疑暗叹口气。那么秀气的小姐遇上这种刁仆,八成也是被吃得死死的,更何况从那位姑娘的装扮看得出她尚未出阁,有他这个陌生男人在场,她不出轿的原因他大概可以理解。
“谁知道你图的是什么?搞不好你是想乘机将人掳走,不然哪有人会无缘无故把轿子借人?”老妇还是不相信,尖锐的言词毫不留情。
他就会!凌不疑心中的火大了,深吸口气,又深吸口气,总算是念在她一把年纪才没把她掐死,抑下怒气继续和她说理。
“在下真的只是想帮忙……”
专注和老媪对话的凌不疑并不知道,轿里的人正揭起窗布一角看着他们,更不晓得她就是微服出宫的永安公主。
李乐嫣准备前往佛寺参拜,为了安全及方便,她和秦媪换过服饰及称谓,刚出宫没多久,一个猝不及防的震动差点将她摔出轿外,后来才知道原来是轿杆断了。
秦媪扶她到另一顶完好的轿子坐下,见她没受伤,交代她千万别出轿后,就开始骂起轿夫。
或许是她可能受伤的意外让秦媪气坏了,这还是秦媪第一次在她面前骂人。坐在轿里听了一会儿,乐嫣微微蹙眉,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制止。
她不该露脸,免得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她想起每次出宫秦媪都会叮嘱的话,但那些越骂越凶的狠厉言辞让她没办法再继续置若罔闻。
只是跟秦媪说一下就立刻回来,应该没关系……
乐嫣抿了抿唇,把脸上的踌躇全都抹去,掀起帷幔准备下轿。
她完全没有预料到自己竟会在下一瞬坠进一双如古谭般幽深的黑眸里。
那片深邃将她完全包围,像一汪危险深潭,却又充满诱人的温柔。乐嫣不知道自己怔愣多久,只知道回神时他已离她更近了些,她心一慌,赶紧放下轿帘。
他看到她了吗?他想做什么?不知如何是好的她只能紧盯着那张隔绝一切的轿帘,彷佛它下一刻就会被人用力掀开,直至他和秦媪对话的声音传来,忐忑急跳的心才稍稍缓和了下来。
隔着轿帘,秦媪音调高尖的字句一清二楚,但他说了什么却听不真切,只有那沉稳醇厚的嗓音,像连绵轻柔的鼓声一下又一下敲击在心坎上,如此好听。
她试着回忆方才看到的面容,但除了那双眼,其余全是模糊的轮廓,乐嫣突然很想再一次看清楚他的样子。
心念甫动,她的身体就像有了自己的意志,转身揭起窗布往外看去——最先映进眼帘的是他高大挺拔的身形,和秦媪站在一起,更显出他的昂藏。
他不像文官那般清瘦,也不是一般武将常有的粗野狂妄,棱角分明的轮廓将他自信及坚毅的性格完全表露无遗,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不是强悍的压迫感,而是一种使人心悦诚服的慑人气魄。
虽然他现在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像是强忍着怒气,但那和刚毅外表截然不同的耐心温和反而更加引人折服,彷佛在无言宣告他的力量只会用来保护,永远都不用担心会受到他的伤害。
乐嫣别不开视线。她见过比他更魁梧、更孔武有力的人,却没有一个能及得上他的存在感,像所有的日光都凝聚在他身上,如此耀眼灿烂。
她只能怔怔地一直看着他,毫无防备地任由他的形影烙进心尖最柔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