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重。天界大军悄然集结,无声无息。
璇玑宫内烛火摇晃,润玉伏在榻边,手落在云棠的手背之上。锦被盖在她身上,免寒气侵袭。她微微睁眼,夜色入眸,手背上却有他的温度。
她不敢抽手,只稍稍侧头,便见他伏在她手边,发丝顺着榻垂落,纠缠在他衣摆上。她眸光温柔,动作一再放轻,抽出一些手来,便抬眸看一看他的神情。
润玉眉心微蹙,似是有所察觉,可她的动作太轻,终究不曾将他吵醒。
云棠赤足下榻,脚心传来地面的寒意,她取过架上披风轻轻搭在他身,指尖轻点,落在他眉眼。这双眼中带了穷奇的魔性,穷奇魔性难除,毕竟是天道做的手脚,先前廉晁与暮辞一事,又是切实耗损了修为和元神,她如今没有余力为他祛除穷奇的魔性。
他有心魔,她心知肚明,也怕穷奇的魔性留在他体内会加重他的心魔,倒是有一物,可以压制穷奇的魔性。
她运转灵力,莹白之光将她笼罩,她化作原形,通体雪白的兽,瞧着便让人心觉其祥瑞。只见这兽抬手,利爪挥过兽首,斩下兽首之上唯一的一只角。
灵力散去,云棠手中落着角,脸色又苍白几分,身形微晃却及时稳住,万幸不曾砸在润玉身上。她稳了稳呼吸,割下自己的角,这疼痛实非一般。
白泽只一角,若说白泽血是世间难得之物,这白泽角便更加难得,毕竟世间只她一个白泽,而她只有一只角。
她半跪在润玉身旁,握着白泽角贴在他后心,灵力稍稍催动,白泽角便匿形在他后心处。有白泽角相护,穷奇的魔性可被压制,倒让她放心些。
剜角一事于她的消耗实属不轻,倦意袭来,她才轻手轻脚上榻,渐渐睡去。
润玉醒来时,夜色尚未完全褪去,天光虽有却格外黯淡。他第一眼看向榻上,云棠还躺在榻上,盖着锦被,只是手不知何时从他手中抽出。他轻轻掖好被角,衣袖一挥,在寝殿布下结界。
他与旭凤今日一战无法避免,这也是一场了结,他担心的,是云棠醒来后得知此事会追去,这一战,他必须去,而这一战,她不能去。
他褪下手腕鲛珠,执起她的手,将珠串戴在她腕间。水蓝的鲛珠与白皙的腕,他心喜不已。
他摩挲着她的腕,眸色渐重,“云棠,如果我能活着回来,做我的天后好不好?我做你的信徒,你做我的天后,我永生信奉于你,也永生相伴于你。”
“你曾说过,你在凡间历劫这些年,看过许多风景,你说日后得空一一幻化于我,云棠,等此间事了,我们去凡间,去看一看你曾看过的风景,我们再去那座城,再赏一次梨花,沐一次花雨。”
润玉嘴角微弯,眉眼都温和下来,仿佛已见到话中的一幕幕。
他轻抚她散落枕上的发,弯腰,在她眉心落下一吻,这一吻游移至她眉眼,脸颊,最终落在她唇上。
天光之中,他吻着他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