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润玉随几只灵蝶而走，四处繁茂，他施术，灵力一击，灵蝶化作人形，转瞬冰冻。他眼中冷意尽现，扫过四周，正欲离开，几尊冰像炸裂消散。

润玉神色未变，“叔父。”清冷冷一句，已不带丝毫温度。

一道红光落下，月下仙人赶至。月下仙人面无笑意，“天帝眼中若还有我这个叔父，那就听老夫一句劝，放手吧。”

如今已不简单只是一场婚事，锦觅出逃，便是落他天帝的颜面。他冷声，“叔父眼中若还有我这个天帝，就莫要插手。”

月下仙人劝道：“老夫我给人牵了几千年的红线，悟出了一个道理，这强扭的瓜不甜，你又何必执着呢！”

润玉手中赤霄剑现，“无关是否心甘情愿，我为天帝之尊，今夜大婚她却出逃，让我的颜面置于何处？更何况，这世上最靠不住的就是人心。”

云棠身形未现，听闻此话，心绪难明。今夜，是他与锦觅的大婚之期啊……

“人心最禁不起算计，所有的处心积虑都抵不过一颗赤子之心。”月下仙人反问，“你扪心自问，从小到大，你又究竟与谁交过心呢？”

“我当年的处境，旁人不知，难道连叔父你也不知吗？”他只觉可笑，眼中讽刺若隐若现，“一旦与人推心置腹，行差踏错，那便是万劫不复。”

月下仙人斥道：“那世上哪有那么多荼姚，你自己心门不敞，又如何指望旁人以心换心。”

“将心比心？”润玉眼中冷意毕现，满心讽刺与可笑，“这么多年来，有谁真正设身处地的为我着想过，在我最彷徨最无助的时候，又有谁站出来替我说过一句话，如今，你们谁也没有资格对我指手画脚，妄加置评！”

云棠想起在他腕间鲛珠栖身的那些时日，他一个人，骤然面对生母，她清清楚楚的看见他的难过。而后天后杀簌离，她虽拼力救他，他却误以为她魂飞魄散，那段时日，又该是怎样的难熬？

原来那段时间，连为他言辞几句的人都没有。

月下仙人见他如此执迷不悟，微叹，到底开口提及云棠，“所以，白泽大人呢？”

润玉神情一变，眼中狠戾横生，手中赤霄剑一挥，正对于他，“不准提她！”

赤霄剑锋芒万千，月下仙人又怎么是它的对手，剑气扫到云棠隐匿之处，逼得她现身退避。

她一身白衣如霜雪不然纤尘，站在那里，银簪清冷，矜贵莫言。润玉手一颤，赤霄剑险些脱手，他几步奔至云棠身前，满眼慌乱，抬手想去握她的手，却在半空停住。

他的声音将心中慌乱尽数透出，“我没有在说你，我知道的，你一直都站在我这边，有危险时你总是挡在我身前，无论是当日天后杀我娘亲，还是旭凤死前与我交手，我都知道的，那一番话并不包括你，我发誓，真的没有你！”

月下仙人见他这般神情，心底微叹，可动作却丝毫不满，飞身离开。

润玉哪还顾得上他，焦急的看着云棠，可她不言不语，让他心中怕意纵横。他抿唇，似是想狠下心来不再解释，可哪怕是不看她，只要想起自己方才那一番话，他便于心不忍。

他侧过身去，只留侧脸在她眼中，眸光落在脚下的草木之上，透着黯淡与无措，“我知道你可能不信我说的话，但我都是真心所言，我从不怀疑你，也从未觉得你对我漠视，从一开始你便对我颇加看顾，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的……”

他已然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嘴里翻来覆去只是那一句我知道的。

云棠眉心紧蹙，疼痛逐渐蔓延开来，有什么在挣扎着，马上要破土而出，却又被另一股力量生生压下。她不断忍受着这样的疼痛，眼眶发红，却还是在竭力看着他。

她很清楚，这个时候若不说些什么，只会加重他的心魔。

他早生心魔。

她声音发颤，“我没有认为你说的是我，你别怕……”

她字字颤抖，疼痛使得她脑海中仿若绷紧一根弦，生生挣得她头疼不已。她手中莹白灵力乍隐乍现，灵力在经脉中四处游走碰撞，一切都在试图摆脱束缚。

润玉察觉她的不对，仓惶看来便见她如此痛苦，心立时提起，伸手将人扶住。她已无力再支撑，靠在他怀中，微抬头便是他的下颌，她眼前晃动重影，她抓紧他的衣襟，指节用力而发白，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发颤。

他带着哭音，“怎么回事？你怎么了？云棠，你怎么了？你别吓我，你怎么了？”

云棠已经疼得说不出一个字来，只沉沉喘息，靠在他怀中，连动一下都成了难事。润玉的呼吸都跟着轻了起来，唯恐重一些加重她的痛苦。他小心翼翼将人抱起，飞身赶回天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