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棠醒来时,天边已经放明。寝殿内一个人都没有,除了她,一点声响也没有。
她翻身坐起,昨晚布星台上的对话还在她耳边回荡,她知道润玉怕是心意已定,她睁眼时就看出这里是璇玑宫而非星宿宫,榻边甚至有结界隔绝,以免她离开。
他这是一定要亲手去做所有的事,不肯让她插手。她心中隐有担心,担心他做下罪业,得天道降下惩罚。
在她这三年多出的记忆里,她才明白,穷奇最后理智全无,便是因他造杀孽乱苍生,引得天道降罚,天道罚他浑浑噩噩,无法以计谋对敌,遇上强敌便只能任人宰割。
她怕润玉也会落到穷奇那一步。
虽说天道对他们这些人管束并不如对她与穷奇之辈管束那般深重,可天道终究还在。
云棠试图破开结界,可她血脉未全部炼化,修为还是三年前那般,哪里能破开润玉布下的结界。
只有两日了。
她盘膝坐在榻上,干脆在此炼化血脉。只是她心中也明白,到了润玉动手的那一日,她都未必能将血脉炼化。她如今还在尽力,不过是不想坐等一切发生。
若是润玉当真不愿让她来担罪业,至少她在,若有人要他的性命,她至少能替他挡下一击。不能替他,便尽力帮他护他。
两日快得就像是一眨眼。
旭凤披上甲胄,手持长剑,一切已然就绪。
今日是润玉和锦觅成婚的日子,也是润玉要逼宫夺位的日子。无论是为了生父,还是为了心爱之人,亦或是六界安定,他今日都要与润玉为敌。
只是……
旭凤想起二人自幼一起长大的点点滴滴,又如何能忍心与兄长为敌。可他几次三番试图让润玉改变主意,却都是徒劳无功。
或许……
那位小山神可以。
璇玑宫偏殿内,润玉看着挂起的白色婚服,指尖在其上轻点。这几日他不曾踏入寝殿半步。
他怕,怕自己看到云棠那双眼,再听到她奋不顾身的那些话,自己会改变主意。他已经谋划了三年,而且,他实在舍不得让她被权利阴谋沾染半分。
他只有克制自己不去见她,才能至此都在坚定。
邝露在一旁候着,目光偶尔落在婚服上,便藏着深深叹息。她对润玉的心思其实再明显不过,而润玉和云棠之间的情意在她眼中也是再明显不过。
见他心爱云棠却要和锦觅成婚,她又如何忍心。
爱而不得是这世间最痛苦的事之一。
他分明可以得到的。
他那样知礼守礼的人,若是和锦觅成婚,除非云棠为妾,否则他绝不会再和云棠有任何牵扯。可他那样心爱云棠,又怎么会舍得让云棠为妾,更何况云棠的身份摆在那里,钟山山神也不会让她做润玉的妾。
他此番筹谋免不了利用锦觅,邝露知道,他是不可能弃了锦觅。以后,他就只能和锦觅夫妻相守,无论是否爱她,今生都只能和她耗下去。
时辰差不多了,邝露退出偏殿,润玉换上婚服,便往九霄云殿去。
今日的大婚乃是在九霄云殿举行。
几乎是润玉刚走,旭凤便出现在璇玑宫内。
璇玑宫中冷清得很,润玉带走了邝露,便只有云棠一人在。
旭凤直奔寝殿,看见盘膝在榻上的云棠,刚要靠近便被结界挡下。云棠睁眼,这几日她无法全心炼化血脉,寝殿稍有异动她便察觉。
旭凤执礼,“小山神。”
云棠蹙眉,“你来干什么?”
旭凤苦笑,“小山神看我的穿着便该知道,我是要去阻止润玉,但如果可以,我不想和他兵刃相向,他不听我的,但我能看出他对你不同,所以我想带你同去九霄云殿,尽量阻止他,也阻止今日的腥风血雨。”
云棠只有替润玉去造罪孽的想法,何时有过阻止的念头。可她破不开润玉的结界,若想离开只能依靠旭凤。
旭凤修为了得,又常年为天界领兵征战,人脉和威望不低,她亦担心旭凤与润玉刀兵相向,伤了润玉。如今随旭凤去九霄云殿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云棠点头,“他的结界我破不开,劳烦火神相助。”
旭凤没有多言,事情迫在眉睫,他灵力击在结界上,几个瞬息,结界便破开。云棠立时飞身而出,往九霄云殿去,旭凤紧跟其后。
润玉眉心一蹙,有所察觉,可大婚在即,他无法脱身,心头隐隐担忧,却只能强行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