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自月下仙人从星宿宫离开之后，云棠便不曾出过星宿宫的大门。

润玉虽时常入星宿宫，却也只是在殿外静立片刻，从不打扰。

云棠被月下仙人那一番话扰乱心神，如何还能去见润玉，恰巧她经脉之中堆积的那些东西也需要炼化，便就此闭关，全力炼化那些时刻搅扰她经脉的东西。

她只留了纸条在殿门之上，并未见润玉一面。

夜间星子尽现，星宿宫灵力卷动，悉数往殿内涌去。

云棠一身黑衣盘膝在榻上，眉心银纹浮现，有莹白光芒顺着她的经脉游走，莹白光芒每每游走一圈，她经脉内堆积的东西便少去一些，只是这一些太少，不易察觉，而她眉心的银纹也随着减少而加深，闪动之间，更添高洁。

一个旭凤模样的人入了洛湘府，在夜色中悄无声息，无人察觉。

润玉站在璇玑宫外，安静注视着灵力涌动。所有的谋算在望向星宿宫殿门时悉数消散，余下满心安然。

洛湘府中却是一片狼藉，旭凤模样的人已走，只有地上气息已尽的洛霖和临秀。洛湘府外，旭凤匆匆赶来，一见满地狼藉，第一件事便是去探查地上二人的气息。

锦觅赶来时，如何能相信眼前这一切是真的，先前还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人，这才过去多久，就连气息都没了，这样狼狈的倒在地上，横尸一片。

润玉收到消息赶到时，锦觅尚未醒来，不知她梦中梦到了什么，神情并不安详。旭凤就守在一旁，满目担忧。他站在床榻之畔，未曾离开。

他对锦觅虽无什么男女之情，可在她身世大白之前，二人也的确有些朋友之谊，如今又有婚约在身，他必须留在这里照看。哪怕他帮不上什么，也不能离开。

这是他该做的。

此间之事云棠分毫不知。

随着那些东西被炼化，饶是她还在闭关，有些画面却也还是钻入她脑海之中。在炼化那些东西的剧痛之中，她看见混沌初分时的天地六界，万物生灵。

她是其中之一，受生灵景仰，他们敬呼大人，视她为祥瑞神明。

这些画面像是强塞进她脑海，可她清清楚楚的明白，这些是记忆，她的记忆，她甚至能感觉到被她炼化的那些东西，被炼化之后，融于她的血，那本就是她的血脉，只是分离太久，才需要炼化。

她一直苦于想探查的秘密，在这些血脉被悉数炼化之后，定可以水落石出。

不知过了几日，花界水镜木屋之中，锦觅怔怔坐在凳子上，许久都无法回神。她只要一安静下来，便总是会忍不住去回想以往和洛霖、临秀相处时的点点滴滴。可若有人在一旁，她便觉得心神欲裂，整个人像是要四分五裂一般。

魇兽用角推开门，跪伏在她身边，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裙角。

锦觅垂首，见是它，眼底笑意惨淡，抬手轻摸了摸它的脑袋。

魇兽今日在此自是有人指使，它吐出梦珠，蓝色的所见梦，却无前因后果，只有洛霖与临秀身死之时的画面，从那个旭凤模样的人踏入洛湘府，到洛霖与临秀气息尽失那人离开。

锦觅的手僵在魇兽的角上，满眼只剩下她所看到的那一幕，旭凤挥出琉璃净火，要了洛霖与临秀的性命。

她心如刀绞，即便再如何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可这是蓝色的所见梦，而且洛霖与临秀尽数丧命，这梦也就只能是旭凤的。

她眼中恨意与悲伤交杂，一时竟不知该如何。

魇兽安安静静跪伏在她身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璇玑宫内，润玉将三炷香插入簌离牌位前的香炉中，算算时辰，该是差不多了，才自窗子遥遥看向花界所在的方向。

希望一切都不会与他的筹谋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