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地上落满木屑,香案上檀香袅袅,簌离的牌位在香雾之中显得不真切。
另一尊牌位被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润玉手中拿着素白的帕子,一点点擦拭牌位上的名字。
瞧着一切都已恢复,他眼中寻不到悲痛与恨怨,一片平静,唯独在看向怀中牌位时,眼中才染上星点温柔。
他声音压得又轻又柔,“我的神明,显显灵,我所求不多,只盼一面,一面足以,非梦中,非幻觉,神明啊,求你眷顾你的信徒,再予一面。”
“殿下!”邝露行色匆匆,“彦佑和鲤儿被天兵天将带走了,天后要要对三万洞庭水族施以天刑!”
润玉面色一凛,放下牌位时却尽含小心,“何时行刑?”
话音落,便有天雷之音响起。润玉眼中染上担忧,匆忙离开。
天帝摆弄着石桌上的杯盏,润玉跪在面前,苦苦恳求,却仍被推拒。
哪怕他已满眶热泪,天帝也仍是无动于衷,宁愿三万洞庭水族丧命,也不愿将人救下。
分明是高高在上的天帝,分明是该庇护六界的天帝,却偏偏对生灵狠心至此。
润玉心中满觉讽刺,三万生灵啊,在他眼中如此不值一提。这还是天帝吗?
润玉带着满心荒唐,转而飞奔去寻天后。
九霄云殿之内,天后身边站着雷公电母。
见此一幕,润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今日说是要对洞庭水族行刑,实则还是冲着他来的。
他站定,“雷公电母不在刑场,却在九霄云殿,看来母神真正要罚的是我吧。”
天后冷笑,先前洞庭湖边,若非洛霖来的及时,她还真就要死在他手里了。再有云棠那一击,她险些丢了命,如今即便伤势痊愈,修为却也大不如前。
她心中这口气一直没散,若是不出在润玉身上,她如何心甘。
她眼内杀机毕现,“那些洞庭湖的余孽都当认罪伏法,但他们为的是谁?难道你不该一道被罚吗?”
润玉拂衣跪下,“他们都是些手无寸铁的无辜生灵,求母神网开一面。”
天兵天将将彦佑和鲤儿一并押入殿内,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天后看着润玉变了神色,走近鲤儿,“雷公电母,簌离逆党该当如何处置?”
电母再三犹豫,在天后的威势下,硬着头皮开口,“按律当以天雷电火之刑诛之。”
天后松开鲤儿,“好,行刑。”
“且慢!”润玉急忙开口,“是孩儿错了,是孩儿不孝,对母神不敬,可我娘已死,他们掀不起什么风浪!”
“本座倒要瞧瞧你是真的贤良淳善,还是只是虚有其表。”天后踏上几阶阶梯,居高临下看着润玉,“簌离谋害旭凤罪大恶极,应当处罚,是不是?”
润玉闻此言闭上眼,手紧握成拳,满心挣扎,可三万洞庭水族的性命悬在心头,他没有选择,只能挤出一个满是不甘的是。
天后再问,“那现在你是以夜神的身份求情,还是以洞庭余孽戴罪之身来求情?亦或用龙鱼族遗孤的身份求情?”
连番逼迫,润玉心中寒凉又悲痛,他明白天后是什么意思,可他终究做不到。
他眼中泪滚落,“母债子偿,我生母犯得错误我来偿,求母神不要再迁怒于旁人。”
天后并不满意他的回答,再度逼迫,“本座并非不通情理,给你两条路选,要么亲自掌刑,也要么待这群余孽受过。”
润玉叩首,“孩儿愿一命抵一命。”
“好。”天后眼中满意闪过,“雷公电母,行刑!”
震泽天雷与无极电光纷纷落在润玉身上,他悬在半空,电光游走在其身,所过之处伤痕累累。
天后施出莲台业火,即便他心中不愿,也还是难免溢出几声痛呼。
这样的酷刑便是连穷奇都熬不过,他要忍下,又该是何等痛苦。
忘川之下,云棠的身体开始不断挣扎,像是要醒过来,忘川水几度安抚,却无法减轻分毫挣扎。一股股莹白的光直接涌入她眉心银纹,积存在经脉的每一处,未被炼化。
她的经脉被这些莹白的存在撑大,仿佛要炸裂。
她眉头紧皱,隐忍着这样巨大的痛苦,隐隐有血渗出,在忘川水中散开,而后被莹白的光席卷,一并送入眉心银纹。
九霄云殿之内,天后运出琉璃净火,袭向润玉。
润玉倒在地上,奄奄一息,衣襟内的梧桐叶悄然蔓延出一层灵力,将他整个裹住。
洛霖挡下琉璃净火,天帝随之而至,喝止天后。
忘川像是被煮沸一般,团团莹白不顾后果的涌入游走,云棠一身黑衣已被鲜血尽数染遍,却又被忘川水洗净。
她不断挣扎,眉心银纹对莹白的吸引也越来越大,最后一团巨大的莹白光芒冲向云棠,目眩之后,云棠睁眼,经脉碎裂又重铸,巨大的疼痛让她身体在发颤,一口血吐出。
钟山之内,山神变了脸色。他化作人形推演,却已推演不出。
“不对,不该这么早醒,不加炼化,即便血脉已经入体,也终归不为你所用,自行炼化痛楚万分,云棠,你当真走错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