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风瑟瑟,唯有梧桐枝叶繁茂。山洞中不见一点光亮,一双眸子作亮,在黑暗中尤为显眼。
他化作人形,灵力挥出,点燃石壁上一盏烛火。微暗的烛火中,他一身黑袍,面色苍白,是久不见天日的模样。
他手中灵力光幕升起,俨然是洞庭湖边所发生的一切。在看见云棠双眸透红之际,他眉头紧皱,一切就定格在她双眸透红之时。
“因爱而生恨,因爱而生杀。”他的声音飘渺似雾,“我费了那么大力气把你救回来,是希望你如我一般,守着自己度日,不是让你再为了世人把自己剔骨放血,也不是让你为一人对他人生恨意生杀心。”
“你以前只对无辜之人心生怜悯,也曾诛过邪佞,却从未对任何人起过杀心。”
“云棠,别走错路,别走了穷奇他们的老路。”
他忽然察觉到什么,一挥手,天帝的脸取代了先前洞庭湖边的一切,天帝手中,一枚梧桐叶缓缓消散。
天帝是第一次见到他的模样,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山神大人。”
他嗯了一声,未作答。云棠之事,天帝倒是想瞒下来,可润玉所言分明是云棠魂飞魄散,这个代价他扛不起。
更何况他方才也试过,天后的伤根本无人能使其痊愈。他也实在没有办法。
天帝恭敬道:“山神大人,小山神可是出事了?我的长子告诉我小山神魂飞魄散了,可是真的?”
早在云棠落入忘川之时,山神便已见过润玉,更察觉到了栖身在鲛珠之内的云棠魂魄。
云棠身上自有机缘,哪怕是他也不能随意插手,便按下此事未提,今日天帝这般来问,他倒不能再加隐瞒。
他在石椅落座,“天帝不必担心,她还活着,原先魂魄栖身在夜神腕上鲛珠之内,如今已回到忘川之下,回到她身体之中。”
天帝神情肉眼可见的放松,眉眼渐渐舒展,“小山神无碍便好,倒是我还有一事要麻烦山神,当日小山神对荼姚施了些惩戒,只是伤势无法痊愈,或许要麻烦山神大人出手助荼姚疗伤。”
山神喉间溢出一声轻笑,面上却是冷冰冰一片,“我不出钟山,她造成的伤,你寻麒麟等人皆可相助,不过你这位天后的确手段狠辣了些,尽用些登不得台面的手段,云棠的身份不可让她知晓。”
天帝哪敢说些旁的,连连应是。山神无心与他纠缠,挥袖断了联系。
待手中梧桐叶一丝痕迹都不留后,天帝脸色才没了方才的恭敬,带着几分无可奈何。云棠的身份他哪里敢和别人说,偌大天界只有他、月下仙人和缘机仙子三人知晓。天后若是知道云棠的身份,保不齐又要生出许多事端。
天帝轻叹,还要为天后的伤势亲自走一遭去寻麒麟等人。果然,即便血脉不存记忆尽无,也不是等闲之人。他如今只盼着一切尽快结束,早日把这个活祖宗送回去。
他是消了与钟山结好的心思。
那股刺骨的寒冷再度袭来。从指尖,到心脏,从发梢,到血液,好似尽数凝结。润玉蜷缩在榻上,裹着锦被,却止不住打颤。
他习惯了孤寂,甚至不觉那是孤寂,可如今什么都没有了,他才恍然,原来没有人不渴望热闹。
“云棠……”他声音微弱,像是气息将尽的濒死之人,他眼圈红着,却再未落下一滴泪,“为什么啊……我分明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你和娘亲都活着,可到最后我想要的都留不住,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我所期盼的一切在我眼前在我怀中消散成空。”
“为什么啊……”
“凭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