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云棠醒来时，已经在忘川河上，黑影没有带她乘船，而是耗费灵力飞过忘川。不知黑影对她施了什么术，她体内灵力仿佛铁板一块，无法引动。她就像一个凡人被他背着，脱身都是难事。

黑影小心翼翼，不敢靠河面太近，云棠不免想起上次来魔界时，忘川幽魂对她极为亲近之事，忘川幽魂吞噬人的魂魄元神，可她似乎是个例外。

她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在忘川河渡过大半时，黑影的灵力明显有些不支，云棠趁机挣扎，黑影没想到云棠已经醒了，一时不察，竟是让云棠从背后跌落。

他回手想将人捞起，可忘川异动，水柱突起，重重打在他身上，将他整个人击伤。他耗尽最后一点灵力，险些落入忘川，所幸岸边守着的人拉了一把，这才免了被幽魂吞噬而亡。

一股水流柔和的缠在云棠腰间，云棠灵力无法引动，由着水流牵引，沉入忘川。她想凫水至对岸，可水流将她缠绕包围，仿佛将她纳入一个茧中，动弹不得。

她一点点向下沉去，无尽忘川，幽魂不清。

忘川呼啸，水幕滔天而起，朝两岸拍去，不容人靠近。

忘川水翻腾，像是发怒，又像是激动。

天帝赶来，却无法靠近忘川分毫，一旦他试图靠近，便有一股忘川水将他击退，他只能远远看着云棠沉入忘川之底。

身下依旧是无边无际的水，仿佛这不是忘川，而是深渊，而忘川之外的一切也已看不清，只有莹碧忘川水充斥着她的视线。

身体渐渐下沉，她的视线渐渐模糊，最终，她眼前归于黑暗，意识沉寂，而身体在忘川水的缠绕包围下，仍在下沉，直到最后触到忘川之底，才终于停下。

云棠双目紧闭，眉心银纹闪动，忘川翻腾，一股忘川水拂过她眉心银纹，往她体内送去些什么，然后离开，又是一股忘川水拂过，继续送去什么，而后离开，周而复始。

偌大忘川。

忘川河上船夫被送至岸上，毫发无损。他沉默看着忘川的异动，心却好似在油锅上煎熬。忘川异动，是大人的血脉要回去了。他期盼着大人的归来。

天帝几次三番尝试，都无法将靠近忘川半步，只好折返天界。云棠之事事关重大，忘川又与她息息相关，如今是瞒不得钟山了。

姻缘府内，润玉焦急守在一旁，月下仙人一番查探，却是寻不到云棠的身影。

他睁眼，满是不解，“不对，我不可能找不到小山神，除非……”

“除非什么？”润玉急忙询问，“叔父，这个时候您就别卖关子了，您可是知道她在何处？”

月下仙人叹了一声，“润玉，这事就让你父帝去处理吧，小山神这个人不是能托付终身的良人，她的事你就别管了。”

虽说各人有各人的缘数，但润玉的缘数是锦觅，绝不是云棠，他倒也不太忍心看着润玉日后难过。

润玉起身，拱手行礼，抬眸看着他，满眼恳求，“叔父，我绝无他念，只是想把人救回来，父帝行色匆匆，必是出了大事，我担心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还请叔父帮我这一次。”

他深深作揖，月下仙人叹息，“非要执迷不悟，日后可莫道后悔。”

润玉眼中带了几分喜色，“绝不后悔。”

月下仙人这才道出：“只有在魔界和钟山，我才寻不到她的行踪。”

润玉匆忙道了一声谢，飞身往魔界赶，从未如此行色匆匆过。

润玉与天帝擦肩而过，看着润玉往忘川去，天帝本想阻拦，却又担心云棠在忘川太久生出什么变故，倒也顾不得这些，迅速往天界飞去，急着回九霄云殿将此事告知钟山。

云棠在天界出事，钟山若是有什么不满，天界应付起来也是颇为勉强，他还要好生赔罪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