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的异动仍未停息,忘川深不见底,还不知要持续到何日去。润玉落在船夫身边,抬脚便要靠近,却被船夫拦住。
船夫倒是记得他,先前也曾渡他过河,好言相劝,“公子,忘川异动,不可靠近,忘川河内的幽魂凶得很,任你修为如何深厚,进去都要丢了命。”
润玉作揖,“多谢老丈相劝,老丈可曾见过一位穿着黑衣的姑娘来过?或许被人劫持,发间戴着一支木簪。”
船夫立刻就想到云棠,方才云棠落入忘川之中时也是那副打扮,他犹豫一下,不想说,可看润玉一脸焦急,猜测他与云棠关系怕是颇近,倒也不好让他担心,抬手一指忘川。
“方才那位姑娘坠入忘川,如今忘川异动,你怕是过不去河,而且你若进了忘川,可是要魂飞魄散的。”
润玉的脸唰的白了,他如何不知这忘川进不得,落入忘川,怕是连魂魄都留不下了。他脚下踉跄,后退几步,险些摔倒。船夫不明白他为何一脸悲痛欲绝,干脆转头看向忘川,静待一切结束。
润玉怔怔看着忘川,河水翻腾,他忍不住靠近。船夫几步上前要将他拉回去,却被一股忘川水击退,反倒是润玉,他走到忘川河畔,一伸手便可以触到河面,而忘川却没有将他击退的意思,任由他靠近。
船夫愣愣看着,他才知润玉对云棠而言也是极为重要的,否则血脉回体这样要紧的时候,又怎么会容许旁人靠近。先前可是连天帝都靠近不得。
润玉看着莹碧忘川,眼前浮现云棠的脸,却在忘川的异动之中消失,他好似被抽走了力气,跪倒在河畔。一片梧桐叶在他颈间晃动,正是云棠所赠。
他眼中一滴泪滚落,梧桐叶入眼,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扯下梧桐叶,咬破手指,一滴血滴在叶子上,施术在其上,水蓝的灵力将整片叶子包裹。
他声音发颤,“云棠,你听得到吗?你还在吗?云棠,我是润玉,我是润玉,云棠,你还在对不对?”
他的声音借由梧桐叶传出,忘川之下,云棠耳边忽然响起润玉的声音。忘川水不断拂过她眉心银纹,她眉心紧蹙,仿佛在挣扎,指尖微动,唇畔吐出一声极其微弱的润玉。
这一声细若蚊蝇,可润玉全部心神都在梧桐叶上,并未漏掉这声润玉。他眼中绽出光芒,仿佛劫后重生,将梧桐叶重新系好,目光熠熠望着河面,忽然起身,投入忘川。
船夫大惊,“公子!”
忘川水吞没润玉的身躯,可忘川水未伤他分毫,忘川幽魂未靠近半步。他本是赌一把,哪怕拼上被忘川幽魂吞噬,也想尽力去救云棠,却没想到忘川待他如此温和。
他往忘川之底沉去,越是靠近,体温越低,仿佛一身的血都被凝结。他衣袖上结了冰霜,却拦不住他向下的行势。过了许久,久到他都觉得自己要变成一尊冰雕时,脚下终于有了别的触感,不再是水。
忘川之底不再是一片莹碧,而是无穷无尽的黑暗。唯一一点光亮,便是云棠眉心若隐若现的银纹。他看不清四周的一切,能看见的只有云棠一人。
他单膝跪在云棠身边,手轻轻扶住她的肩,想将人扶起,可无论他用多大力气,云棠都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哪怕用上灵力,他也无法移动云棠分毫。
润玉急了,“云棠,你能感觉到我的对不对?我来带你走,这里太黑太冷了,你如果能听到我说话,睁眼看看我好不好?我一个人带不走你,云棠,你醒过来好不好?”
云棠躺在河底,一动不动。润玉焦急的尝试过几次,却还是无法将人扶起。他握住云棠的手,他的手已似寒冰,她的手却仍有温度。云棠眉心银纹忽然隐去一半,他腕间鲛珠有一抹白莹莹的流光闪过,却未被他注意到。
忘川好似动怒,一股水流缠在他腰间,将人甩出。
忘川水的翻腾较之刚才更大,润玉被甩在岸上,那股水流看似用力,却好像有什么顾忌,不敢伤他分毫。润玉头晕目眩,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可再想靠近忘川却是不能。
船夫仍在一旁,见他不能靠近,啧啧称奇,“倒是奇怪,先前只有你能靠近,如今连你都不能。”
润玉眉头紧蹙,几次三番尝试。在忘川之底时,他碰到云棠的手,还有温度,他很确定云棠还活着,只是被困在忘川之下,可他不知道该怎么救人,忘川存在太久太久,藏着的隐秘也太多太多。
润玉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名字,山神。他眼中腾起希望,虽然钟山神秘,无人能寻到,可山神既然将云棠托付天界,天帝必定有方法寻到山神。如今当务之急是赶回天界,将此事告知山神,求山神出手救人。
润玉顾不得与船夫告别,飞身赶回天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