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世有神迹。神龙现世，引得世人叩拜，引为祥瑞。

待他们来至一座小城时，润玉才算是有了恢复人形的能力。可感受到背上云棠的气息，他难得生出些维持这丑陋原形的念头。城外梨花盛放，如云如雾。

白龙在山顶盘旋，白雾骤起，润玉化为人身，手落在云棠腰间，将人揽起，缓缓落在山顶。他较之云棠要高许多，二人站稳时，她仰头才能看清他的眼。

他眼中清明一片，仿佛先前那条白龙不是他。

云棠知他对自己的原形存有芥蒂，倒不提他原形之事，待他放手后与他并肩站在山顶，放眼望去，城外的梨花林，城内的万家景，都清晰的触手可及。

润玉稍稍低头，将她整个收入眼中，见她对所见一切露出喜爱，眼中也不由露出喜色。

“天界颜色寡淡，反倒是凡间，繁花盛开，艳色无双，听闻钟山只有梧桐，你在凡间这些年算是历练，怕也没怎么好好赏过尘世风景，不如与我一同去城中走走？”

润玉看着她，负手于身后，微微攥紧，面上却一派淡然，仿佛她应或不应，于他都无所谓。

云棠哪知他心中思绪，她虽于凡间许久，可无一日有此时心境，也不曾来过这座小城。她无需思索，点头同意。

润玉嘴角含蓄地翘了翘，待她望去时复为往日那般温和，伸手作邀，走在她左侧。

小城无都城那般繁华，却也有别样的风采。街上来往的人步伐平稳，不见急色，两旁的摊子上，摊主有一搭没一搭的招呼着。大多数人脸上扬着的都是祥和宁静。

这是一座让人宁心的城。

润玉不自觉的放慢脚步，与云棠并肩而行，不前分毫，不落半步。

孩童嬉闹，河边还有妇人浣衣。

走在这样一座城中，仿佛所有事端都已远去。她仿佛极喜爱凡间种种，渐渐脚步便快了，走到他前面。他看着她发尾在身后划出弧度，伸手想握住，发丝却在他指缝溜走。

乌云悄无声息飘在小城上空，风乍起，吹动二人衣摆。

云棠停下，抬头看了看天色，蹙眉看向他，“怕是要下雨，你我在此间不方便用法术，还是尽早寻地方避雨为好。”

润玉正要开口，雨丝便飘下，细细斜斜，看着不大，却很快湿了她肩头的衣。他眉头微蹙，看了眼四周正急忙收摊的摊主，走到其中一个卖伞的摊子前，赶在摊主离开前买了一把伞。

他撑伞回眸，云棠立在雨中，若非发丝透着湿意，一身黑衣看不出分毫被雨水侵染的样子。云棠微微出神。他一身白衣如往日一般，撑着一把浅色的伞，在雨中向她走来。

伞将她头顶天空遮住时，她方回神，目光在他握伞的手指上停了下，没来由得想起先前在星宿宫时，他以原形之身，向她伸出龙爪时的模样。心砰砰跳了几下，她垂眸，以免眼中情绪倾泻。

冥冥中，她有种直觉，她此时的种种感觉，并不是她该有的。

润玉不知她为何沉默，以为她被雨水扫了兴致，声音轻柔温和，“今日雨水来得突然，我看这雨不会下太久，我们不妨先往城外走，等雨停了，我们去看梨花，好不好？”

这样温和的声音入耳，云棠倏地抬头，落入他含着关切和纵容的一双眼中，方才那种直觉便荡然无存。不该有的又如何，至少此时此刻，她已经有了。

她眉眼弯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