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晨间霞光落在树梢。月下仙人总算抽得空闲，往云棠处去。

昨日寿宴之上属实发生了不少事，天帝也少不了猜测些什么，一来二去的耽搁下去，到了今日一早才想起昨日云棠处似是出了事，只能按下对锦觅身世的猜测，往云棠处去。

梧桐树顶，云棠与润玉相抵而眠，披风将二人一同盖住，寒气不得侵蚀。

天帝来得快些，将树顶的一双人收于眼中，脸色有些难看。月下仙人遥遥看见他，忙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树顶的一双人正是好眠。

月下仙人啧啧一声，“瞧瞧这郎才女貌的，要我说润玉和小山神还真是合适，左不过那位水神长女连影都没有，倒不如你将婚给退了，让他和小山神一处，也省得我们每日提心吊胆，生怕事情不受掌控。”

天帝脸色越发难看，瞪了他一眼，“丹朱，你倒是生得好念头，莫不是真以为她是钟山小山神？”

月下仙人脸上的笑顿住，垂眸，半晌轻叹，“我没忘。”

天帝道：“多情之人最是无情，她心怀六界悲悯众生，待她重归，润玉在她眼中与众生无异，岂非害得润玉一场情伤。”

他对这个长子虽冷了些，可终究是自己的血脉，又能狠心至哪一步。

月下仙人不再开口，沉默着站在他身边。

当初她现身战场，眼中的悲悯令人心颤，那是大爱，可有大爱者，难有小爱。

于她众生一相，又如何能引她动情思。

天帝挥袖，一阵风吹过，披风飘动，睡梦中的两人也被惊醒。

润玉睁眼便看见她靠在肩上的模样，隔着几层衣衫，感觉到她的体温。他心尖一动，眼神软如春水，正待开口，便听闻天帝之声。

天帝神色已然正常，“小山神，可醒了？”

云棠初醒时有些混沌，天帝将灵力融入声音，倒是替她明了神思。她才发觉自己还靠在润玉肩上，耳尖透着淡粉色，面上却极为正常，起身一跃，落在了天帝面前。

她拱手，“见笑了。”

润玉随她跃下，一一见礼，“润玉见过父帝，见过叔父。”

“不必多礼。”天帝虚扶一把，“昨日寿宴上我察觉有刺客潜入，只是脱不得身，便命润玉来查看，不知小山神可有伤到哪里？”

云棠隔着衣袖摸了摸手臂，昨日伤的严重，涂了润玉送来的药膏，好得比她以往受伤要快得多。

她摇头，“已无大碍，只是昨日来的不是简单地刺客，是魔界之人，欲抓我回魔界，陛下还是好生查查为好，魔界怕是要起什么波澜。”

天帝衣袖中的手收紧，“想来是想以你为要挟，逼山神大人出手襄助魔界。”

云棠点头，“不错，他就是这么说的，不过我师尊还真不是受人要挟的性子，陛下倒也不必太过担心。”

天帝悄悄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因另一层而来，便无妨。

他从袖中取出一株雪莲，送至她手边，“是我天界的疏忽才害得小山神受伤，这株雪莲便赠与小山神疗伤。”

言罢，他看向润玉，“润玉，你随我来，我有些事要你去做。”

润玉不明其意，看向云棠，却见云棠正盯着雪莲出神，悄悄扯了下她的衣袖，她立时看来，眼底还带着为难。

她的伤一般三五日便能好全，实在不用这等圣物疗伤，魔界的人本就是奔着她来的，与天界无关，她不愿接这歉意。

润玉最是明白她的心思，轻声开口，“既是父帝所赠，留着便是，总归是父帝的一番心意。”

他的话在她这里一向好使，她衣袖拂过雪莲，将其收入袖中。

润玉笑意深了些，“父帝有事寻我，我晚些时候再来找你，你的伤别忘记涂药。”

云棠乖顺点头，天帝眼中沉郁越多了些，却还得笑着与云棠道别，转过身去脸色便阴沉下来。

润玉跟在他身后，从他的背影中察觉到他的不悦，忍不住深思。

月下仙人被天帝之前一番质问，哪还能提得起精气神，避开云棠的眼，勉强开口，“小山神受了伤，我就不叨扰了，改日再来拜访，告辞。”

云棠看着他的身影，仿佛能看见他那双隐去的狐狸耳蔫答答的，反常。

她摇头，想不通的事便不去想，取下润玉落在树顶的披风，回了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