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星宿宫中的摆设比璇玑宫还要冷清。

云棠始终把这里当成一个落脚处，并未置办什么东西。而月下仙人整日里又要忙着牵红线，又要忙着阻拦她去追寻身份之事，也是全然忘了给她添些东西。

润玉看的眉头紧蹙，盘算起璇玑宫库房中还有什么上好的东西可用。

他将云棠放在软榻上，指尖按在她脉门上，一股灵力输入。她的灵力温和包容，无论是何等属性的灵力都不会排斥，倒是有利于她养伤。

云棠半躺在软榻上，眼睁睁看着灰蓝色的锦被染了血，眼中闪过些可惜。她倒是喜欢这床锦被。他指尖停留的地方冰冰凉凉，倒是解了些伤口的疼意。

润玉垂着眉眼，停了灵力，忍不住取出一张帕子，擦拭她掌心的血。他没什么洁癖，却看不得她手中尽是血。

“今日是母神寿宴，方才那名刺客便是挑准了今日才来刺杀，只是不知是不是他认错了人，才使得你有今日之祸。”

云棠被他说得不好意思，“那人就是奔着我来的，怕是想拿我要挟我师尊，其实即便他真把我抓去也无妨，他若敢拿我做要挟，日后我师尊定会要了他的命。”

闻言，润玉抬眸，眼中尽是不赞同，开口也带了几分责意，“这话不可乱说，即便山神会让他付出代价，可那些苦头总归是要你自己吃。”

许是在钟山不曾接触什么人，所以心性太过简单。润玉心中暗想，微叹一声，倒也不知那位山神大人为何放心让她一人留在天界。

他将帕子收入袖中，目光被衣袖上一抹殷红吸引去。

她的血落在他的衣。

有些缱绻。

他忽然的沉默让云棠有些不知所措，不知他是不是生气了。

虽然她有些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却极给面子的退让，“你放心，下一次再遇到这种事，我定如今日一般，绝不让他把我抓去。”

润玉猛然回神，看向她，眼神闪烁，在她清泠泠目光之中，心虚垂眸。他方才心中所想本没什么，可她坦荡的模样却衬得他的想法有些不正。

他急忙起身，撤离几步，不敢靠她太近，“你的灵力我已为你梳理过，不过你身上的刀伤含了魔气，难以愈合，我回璇玑宫找些药来，你好好休息。”

他抬腿要走，云棠下意识扯住他衣袖，他动作太大，被她猛地一扯，整个人后仰，朝软榻砸去。云棠瞪大眼睛，眼底有些害怕，她一身刀伤，若被他砸下来，又要伤上加伤。

润玉的手撑在她脸侧，在最后一刻稳住身形，两人之间只余一指宽的距离，呼吸可闻。

陡然靠近，他也好，她也罢，都难免愣神。

四目相对，都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他的呼吸一下下喷洒，带着热气，让人心中都是暖的。她的呼吸微弱却沉稳，早已从方才的打斗中回神。

这双眼眸清澈的像是最干净的泉水所化，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犹如受蛊，他喃喃，“云棠……”

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这两个字出口，他才发觉这名字有多缱绻，竟让他心头一软，连眼神也跟着软下。

云棠虽鲜少与人接触，却直觉如今的情况不对，眼睛一转，便从软榻滚落，跌坐在地。他方回神，起身坐在软榻，瞧着脚边的她，眉眼晦涩。

他那一瞬，竟动了男女之情，不该，他有婚约在身，动情实属不该。

他匆忙起身，想走，却又不忍心看她坐在地上，几番犹豫，还是将人抱回软榻。

云棠长发散落，木簪掉落在地，他将木簪捡起，放在她手边，指尖不经意触碰到她的手背，顿时如火烧一般茫然无措。他连道别都忘记，匆匆离开。

云棠不由得看向他指尖触碰到的地方，心中有些异样，可为何有这异样自己都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