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魔界的风土人情与六界都不同。

这几千年来，云棠说是在天界，倒不如说是在凡间更为恰当。可她在凡间也从未见过这样的风光。

小贩吆喝着卖着摊位上的东西，更有甚者甚至拉着过路的人直接叫卖。

一个小贩倒是上前想拉住她卖些什么，可还不等伸手，便被润玉不着痕迹的挡开。这么一来二去的，倒也没有小贩再上前拦人。

云棠的脚步停在一个卖面具的摊子前。摊子上多得是青面獠牙面目狰狞的面具，却也有各种小兽模样做成的面具。

云棠的手落在一张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具上，忽然拿起，挡在脸前，转身朝润玉走了一步。猛地看见这张面具，便是他分毫不怕，也难免骇了一下，退后一步。

他这一退，倒是让云棠的小心思得逞，她移开面具，神色飞扬，眉眼舒张，带着令人目眩的笑意与明媚。

他怔住了。

眼前的明媚像是一抹红，大肆涂抹在他内心的空白上。

她笑出一双月牙眼，仰头看着他，一手还拿着那张青面獠牙的面具，另一只手却伸到他面前，打了个晃。

“夜……”她刚要唤一声夜神殿下，忽的想起这是在魔界，生生改口，“润玉，发什么呆呢？怎么样？我挑的这个面具可还好？”

她穿着黑衣，笑着，唤他润玉。这一刻，他眼前炸起烟花，绚丽夺目。

他无措的移开眼，胡乱点头。

云棠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又挑了张威风凛凛的老虎面具，付了灵力，拿着面具走出几步远，一回身却见润玉还站在原地。

“润玉！”她扬声唤道，摇了摇手中两张面具。

润玉这才真正回过神，胸膛中的心脏还在跳动着，生怕他察觉不到一样，他不知该如何让这颗胡乱跳动的心安分下来，却也不愿让云棠等太久，急忙跟上。

几个娃娃从身后跑来，润玉拉着云棠避让开来。

孩童的笑声清脆干净，“快走快走，去晚了就没有好地方了。”

“什么好地方？”云棠不懂就问，看向润玉，可润玉在魔界的这段时间一直都和旭凤忙着抓捕穷奇的事，哪里能知道是什么好地方。

两人四目相对面面相觑，就在他们都生出一股茫然的时候，身边摊子上的小贩笑了。

小贩解释：“两位不知道吗？一会儿溪边放烟花，还有不少年轻男女去相会，我看两位应当是刚成婚不久，倒也可以去讨个新鲜。”

润玉的脸倏而红了，便是云棠都不自在起来。他们如今满打满算也不过见了几次，哪里像是刚成婚的男女了。

润玉轻咳一声，抬手在唇边掩去几分红意，“我们不是夫妻，多谢阁下解惑。”

小贩脸上尽是不解，可不等他再问，润玉便拉着云棠有些慌的离开。直到离了那小贩，他才将手松开，悄悄舒了口气。

他看向云棠，恰好对上她的眼，两人对视着，忽而笑了，方才若隐若现的尴尬消散一空。

云棠将那张老虎面具给他，自己戴上那张青面獠牙的面具，晃了晃，示意他也戴上。

好在不是一张恶鬼面具，润玉也没什么抵触，如她一般戴上面具。面具的系带系在他脑后，发丝垂落，倒衬得这只老虎没那么凶。

老虎和恶鬼面对面站着，像是要将对方吞吃入肚一般，可偏偏老虎的眼中温和如水，恶鬼的眼中清澈坦荡。

天空炸开烟花，绚丽耀眼。

恶鬼看向天空，老虎看向恶鬼。

烟花仿佛落在他们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