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棠醒来的时候,眼前又是客栈熟悉的摆设。润玉坐在床边的矮凳上,衣袍逶迤在地却毫不在意。见她醒转,他紧皱的眉头才有所舒展,“总算是醒了。”
云棠靠坐在床头,身上还是那件黑衣。她接过润玉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想起蚩刃山的事,心中滋味说不清。
润玉见不得她这般怏怏,叹道:“小山神,穷奇已经被封印,你想问什么只怕是难了,旭凤他们带着御魂鼎去焱城王府上,如今客栈只有你我,不过……”
最后穷奇的那句话,他隐隐觉得不好让她知道,可她这般闷闷不乐,他又于心不忍。
思忖片刻,他到底是说了出来:“穷奇最后被封印的时候,说了句话,他说‘我后悔了’。”
后悔?
后悔什么?
云棠不知道,可心里有着淡淡的难受。她放在被子上的手忍不住攥紧,眼底沉沉一片。
他见不得那双眸子染上别的色彩,却也不知如何开解她。毕竟,他连她身上的秘密都不清楚。
云棠很快将心中的情绪收敛,掀开被子便要下床,可手却被润玉按住。
他垂眸,看着两只手交叠,耳尖绯红,面上却一派沉静。“之前在蚩刃山,你受惊了,还是多休息一会儿吧,免得身子受不住,如今穷奇你是见不到了,没必要再折腾自己。”
提起蚩刃山,她不免想到穷奇被迷瞎眼后,他将她牢牢护在身后时的样子,当时没觉得,如今想起,倒是让她心尖一颤。
她神色有些不自然,润玉只当是因为他按在她手背上的那只手,佯装自然的收回,“你若觉得无需休息,不然,我陪你在魔界转转?你之前不是说你从未来过魔界吗。”
打从她来了魔界,连梦都开始做了,她是觉得这魔界有蹊跷的,如今见不到穷奇,在魔界转转也是好的。
只是……
这位夜神不是还要布星值夜吗?就这样陪着她在魔界空耗,当真无碍吗?
那双眸子再复清澈,润玉才觉心口的郁结好了些,大概也能猜出她在犹豫什么,直接起身,伸手,“小山神不必担心,这布星值夜的事倒也不是非我不可,难得有机会偷闲,润玉倒是求之不得。”
云棠握住他的手,不曾用力便被他拉起,脚下往前踉跄一步,脚尖抵在一起,她抬眸,入眼的便是他的唇,视线再上移,才看见他含笑的眸子。
她在他眼中看见几分戏谑,却又像是她的错觉,再瞧过去,他眼中分明是温温和和的笑意。
云棠打消了自己的念头。润玉润玉,君子有德温润如玉,他不当做出这等戏谑之事。
润玉松开她的手,垂于身侧,退后一步,拉开两人间的距离,面上光风霁月,心中却暗暗羞赧。
他原是要拉她起来的,可瞧她乖乖伸手,他一时生了戏弄的心思,她看来时他才算清醒,急忙收了心思,没有接着冒犯。
他将披风解下,披在她肩上,瞧着她略带疑惑的眸子,有些心虚的移开视线,“你之前在蚩刃山刚昏过,魔界与天界不同,还是加件衣衫的好。”
云棠没有深思,对着这么一个光风霁月的人,她若多想反倒是玷污。
两人并肩离开,她披着他的披风,就像穿了件与他身上同色的衣衫,远远瞧着,活像一对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