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云棠是从不做梦的。

从她有记忆起，没做过一场梦。今夜难得倦怠的厉害，她睡得沉，却没想到居然连梦都有了。

这梦是她记忆中从未发生过的，不知是因为魔界而起，还是因为她触了忘川水才有，总归是来得反常。

她不觉得这场梦是凭空而来，哪怕如今夜过了，她也醒了，可心中还是涌动着些许憾然和梦中残余的高兴。

房门被人敲响，极温和有礼的三下，而后来人便耐心等候。

云棠开门，便见润玉站在那儿，倒换下了白衣，这一身衬得他多出贵气。她愣了下，魔界这么大，居然会碰见他，倒也是难得。

“小山神，倒是巧，在这里遇上了。”

润玉的目光落在她发上，她睡前散了发，如今披在肩上，倒是添上柔和。

云棠也觉得巧，可陡然却发觉不对，她是为穷奇而来，天界也必定会让人来抓捕穷奇，该不会是……

她心中涌出万种思绪，面上却分毫不露，“的确是巧，夜神殿下为何会在魔界？”

润玉低眉浅笑，“火神奉命抓捕穷奇，我来助他一臂之力，小山神呢？怎么会在魔界？”

果然是为穷奇而来。

还有火神，那一日她也见过，的确不俗。

要赶在他们二人之前找到穷奇怕是难了，可若是当着他们的面去问自己想知道的那些更是不能。

她本想随意找个借口含混过去，可抬眸对上他含笑的一双眼，原想敷衍的借口便无法说出。

她一不言，润玉还有什么不明白，叹了一声，“小山神，穷奇凶恶，你若是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等穷奇被抓捕之后再问，万勿轻举妄动。”

云棠皱眉，与他对视，毫不闪躲，不知为何，润玉偏就在她眼中瞧出些委屈，无端想笑。

她什么都没说，他却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

他举起双手，颇有些无可奈何的意味，“你放心，小山神从未在魔界现身，更不曾见过穷奇。”

他颇有些听之任之的纵容。

云棠思忖片刻，还是不肯，“这事并不简单，你不是一人来此，若是提出和穷奇独处，必引人怀疑，我若想单独询问些什么便更难了，你也不必担心，我修为并不浅薄，对上穷奇即便无法将他抓捕，逃命的本事还是有的。”

她将逃命也说的坦坦荡荡，仿佛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倒也是，打不过便逃，也没什么丢人的。

看在山神的份上，劝这一番已是足够，可瞧她干干净净的眸子，他还是多顾念些。

“事有万一，小山神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去赌。”他温声相劝，“这次与你的历练不同，这一次若出事，可没有再来的机会，便是伤着了哪里，也是要流血要疼的，我既然说了便会做到，我必定为你寻一个与穷奇独处的机会。”

他声音温和，眉眼专注，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像是被人下了蛊，她几乎要点头了，可一开口还是拒绝。

“我知你是为我好，但事关重大，你只需当做没见过我便好，至于穷奇……”她犹豫过后，还是告诉了他，“我总觉得他不会伤我，你不必担忧我的安危，反倒是你，要抓捕穷奇危险重重，当多小心。”

润玉倒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执拗的人，也是拿她没了办法，只能由着她。

“既然小山神心思已定，我也就不多劝了，只是小山神还是要记住，万事以己为先，我先告辞了。”

云棠认真应下，待人从转角消失后，才关上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