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洒落树梢,树影落下时便也带了朦胧。
云棠一身黑衣躺在树上,裙角随着树枝坠在半空,风一吹轻飘飘晃着。发间一支桐木簪,再无他物点缀。
星宿宫的确是个好地方,歪打正着,她在钟山时便爱在山顶那棵老树上看星星,如今倒得了方便。
“小山神?”
月下仙人的那身红衣属实打眼,他刚冒了个头,云棠就发现了,瞧他一副狐狸样,在人走到梧桐树下时,她纵身跃下,刚巧落在他一步之前。
他被吓得退了一大步,看清人后才拍着胸口抱怨,“小山神你也是,大晚上的不睡觉,躲在树上做什么?还穿的黑漆漆,虽说我一向嫌你白衣素淡,可你这一身也不比白衣强,小山神,我和你说,姑娘家就是要穿的明艳动人才好。”
云棠不耐听他念叨,揪住他衣襟,闪身至树顶,枝繁叶茂的梧桐树足以支撑两个人的重量。
一黑一红两道身影躺在月色下,不可避免的落入刚回璇玑宫的人眼中。润玉本欲回寝殿的脚在院中停住,一杯热茶凭空握在手中,是观星,也是观人。
繁星实在美,月下仙人却没有赏星的心情,睨她一眼又一眼,试探道:“我听闻今日南天门有凶兽闯入,小山神也与凶兽动手了?”
云棠心中一动,面上不显,“你若想听故事该去找旁人,我哪里记得,迷迷糊糊就死了,迷迷糊糊差点又在南天门摔上一次。”
她眼中不再是星子闪动,而是他的脸,夜色下他的神情看不分明,她却感知到他一瞬放松的心。
也是,天帝的弟弟,她的历练也是他和缘机仙子看顾,他不可能被瞒着。所以,她身上的秘密真够大的,大到他和天帝轮番试探。
月下仙人放下心,整个人都透着股倦懒,“小山神,今夜就借你这儿宿一夜。”
云棠没有应声,闭着眼,俨然一副入眠的模样。月下仙人收了声,眯着眼盯着月亮,有些恍惚。
那一年月亮也是这么亮,染了血色,她挟月色而来,满目悲悯,所有罪孽都在她一双手中溃散,残肢断臂落了一地,白衣带血,所经之地皆被救赎,她独下无间。
待天明时,树顶只有一道黑影,璇玑宫里一片冷清,哪还有昨夜观星的人。
云棠眼底落满晨光,她抬手遮在眼前,斑驳的光洒在面上,泛着轻轻的暖。她跃下树梢,发尾被风吹动,在腰侧晃动。
天界和钟山果真不同,钟山只有梧桐树,山顶那棵长了百万年还没有生出灵识。钟山的夜是最静谧也最旖旎,树影婆娑,星光璀璨,白日里,阳光并不关照略显荒凉的地方,长年累月的昏沉。
云棠往南天门去。
她要去寻穷奇。
虽不知穷奇身在何处,但与天界不和的只有魔界,穷奇虽是凶兽,却也不会无故闯入南天门,背后定是有人在谋算着什么。这般明晃晃挑衅,天界不会善罢甘休,她要赶在天界之前找到穷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