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藏得太深了
——卫庄
鬼谷纵横吗……
颜路看着面前的二人，想起了白日里镜兮对自己说的话。
兮儿还想着要在待在自己身边等着，如果她在的话。她哥哥和卫师兄也不会太下太重的手。
想来兮儿定是没想到他们回来的这么快吧。
“盖先生。”颜路在小圣贤庄后山处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人，笑的温润：“这位想必就是兮儿的师兄卫庄先生了。”
卫庄灰色的眸子冷冷地看过去，那人白衣在海风中微微扬起，眉目温雅宁和像极了他那个带上面具的师妹镜兮。
可那一身真正如水的淡然气质却让他皱起了锋利的眉。无怪乎师哥都会说出“看不透”这三个字。
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身旁一直平静的师哥，卫庄鲨齿横于身前，低沉的声音里带了些微不可察的波动：“我好像明白了，镜兮为何会选择你。”
橙红色的剑芒恍如烈日一般袭来，而那不起眼的木剑也带出了一串绝美如月色的光影，凛冽的剑气拂起鬓边的发丝，而他眸中一贯的宁和却未起一丝涟漪。
“快到了，就快到了……嘿嘿。”对于荀子的询问和镜兮看过来的目光，少年笑的有些傻气，摸了摸后脑勺。
“到之前，怕也不平静了。”碧眸看向对面因马蹄飞扬已经尘土纷飞的山路，也不知这事是偶然还是故意针对天明的？
看了看大眼睛里满是机警将对方人数说，镜兮隐在长袖中的手将已经结好的手印收了回去，和一旁的荀子对视一眼。同时选择了袖手旁观。
结果没有让人失望。
听着荀子对天明剑法的赏识，镜兮不着痕迹地上前一步将天明挡在身后。如若身负绝世高手的内力和鬼谷吐纳术，面对这些所谓的山匪还无法对付，那她也只能为燕丹表示同情了。
这孩子其实只差一个契机而已。
“九殇大人？”平和的声音带着些惊讶，将镜兮的思绪拉了回来。扶苏抬手，看着对面带着银面的红衣女子道：“多谢九殇大人相救。”
“公子客气。”镜兮微微点头，眼前的人眉目凌厉飞扬，像极了咸阳宫里坐在最高处的那人，偏生那分柔雅与他父皇的霸气相去甚远。“九殇身为大秦祭司，出手相救也实属应该。公子不必挂怀。”
“听闻九殇大人大喜之日将近，扶苏先在此恭喜九殇大人。”扶苏其实不太明白父皇为何会同意阴阳家与儒家的这次“联姻”，若是为了牵制儒家，也无需要阴阳家祭司来做这个“牺牲”。
脑海中浮现出父皇的眼神，那一闪而逝的复杂，全然不似同意李斯去拜访儒家时的冷漠试探。
心底难免有些怅然，他同父皇之间的差距，太大，太远。那是他只能仰望而难以企及的高度。
这般想着，扶苏再才发现眼前的红衣祭司已经转身留下了一个背影，“公子身为帝国继承人，请务必要小心。”
“喂，刚才那个人是谁啊？”天明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里满是好奇。到现在他还不知眼前的女子就是他最崇拜的大叔的妹妹。只是见过了镜兮在颜二师公面前温宁柔和的样子后，他就再也没有叫过她“坏女人”。
墨绝问他时，只见这个少年特别正经的说
——“能对二师公笑的那么好看，肯定是对他真心的。大叔说过，有心的人，不会坏。”
“嬴政的皇长子，公子扶苏。”抬手摘下自己的面具，镜兮想到之前扶苏说那句话时的那双有些疑惑和沉思的眼神，心下有些不悦。
虽然不知掌门师兄何时同阴阳家谈及此事，东皇阁下也会同意。但到底她以阴阳家祭司的身份嫁给颜路这样的事，还是会让许多人认为这是一场政治联姻。
“哦！”天明恍然大悟，大声道：“原来就是嬴政那个大坏蛋的儿子！只不过他看起来好像不像嬴政啊！”
那个人感觉上虽然有些威严，但也很温和啊。
“子明小友不仅深不可测，连看人的眼光，也颇具独到之处啊。”
天明一听荀夫子这样一个连二师公三师公这样嗯人都敬畏的荀夫子夸赞自己，便弯起一双大眼睛笑道“嘿嘿，哪里哪里。荀夫子……呃……过誉了。”过誉这这两个字是这么用的吧？
随即天明见荀子锐利精光的视线落在镜兮身上，就直接问道：“荀夫子，您一直看她，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要问她啊？”
“嗯。”
听闻这威严的一声应答，镜兮颇为无奈地笑笑。“师叔请讲。”
自从那次谈过嬴政后，荀夫子就尤其喜欢边同她下棋边谈论一些天下时势，诸子百家，朝堂江湖……基本都是荀子问，她答。
而她也慢慢发现，在这个老人面前其实无需什么拘束。
“你觉得，这个扶苏公子如何？”
闻言，镜兮笑了笑，只道四个字“过犹不及。”嬴政那睥睨天下的帝者霸气，那是任何人都强学不来的，浸淫在权利中近二十多年，早已深刻入骨。扶苏走的是帝王道中的“仁”，与嬴政的“霸”相去甚远。偏生扶苏一直觉得嬴政是对的，一味地模仿学习。只会适得其反。
“过……什么犹不及？”天明挠了挠后脑勺问：“烤山鸡最近又出什么新口味了？”
镜兮垂眸看向身旁眼中一片纯净的天明，心底愈发复杂。经常接触过后，她也知晓这少年本性纯良，自小记忆被封经历大变和追杀，也难得赤子之心不改，对这无情的乱世仍留存着希望和乐观。
或许她应该……
荀子的目光在默不作声的镜兮和开朗蹦跳着的天明之间巡回了几番，微微一笑，再不开口。
过犹不及……这丫头的眼光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狠啊！
雪白的宽袖随着挥剑的动作扬起一道优雅的弧度。面对一前一后默契攻来的二人，颜路唇畔的笑意渐淡，转身顺势将手中的含光挥了出去，同时轻身横旋，脚尖轻点后仰避开了颇为凌厉的木剑。含光挡住了横扫而来的鲨齿后顺着卫庄的力道飞回颜路手中，颜路眼中的温润尽数退却，温和的褐色瞳眸在一瞬间幽暗如沉沉夜幕，俯身挥剑，光影缭绕。身形变换之间暗影重重，速度快到了极致。
盖聂的木剑顺着上挑而来的无形剑身绕了一圈，避开那一瞬的凛冽剑意后退回至气息微有不稳的卫庄身边，一向沉稳如岳的神情也不禁有些动摇。
若说之前颜路的剑势如水般温和静稳攻防不定，那方才便是若沉夜星海般变幻莫测宏远神秘。
尤其是那一瞬间的气势，幽暗狠厉，深沉冷寒，却又有他一贯的宁和温雅，淡然如水。恍若天地初开之前的那一抹混沌，相生相克，相辅相成。
“二位的剑势纵横天下，势不可挡。鬼谷传人果然名不虚传”正当盖聂和卫庄同时在心中估量时，颜路却收剑负手，淡笑温润如初：“在下佩服，甘愿认输。”
随后看了看已至海面之上的落日，对立于原地的二人微微点头道：“天色已晚，兮儿也该回来了。在下先行告辞。”
衣袂在晚风中起伏翻飞，两个同样孤傲的身影俯瞰着波涛翻涌的海面。卫庄回看着身旁的眸静如谭的师哥，见他一如往日那般从容无波，鹰隼一般的双眸中划过一丝讽刺和一刹那的久远怀念，勾了勾唇角：“师哥，镜兮挑人这眼光可比你强了不少，可也没有聪明到哪去。”
闻言，盖聂缓缓抬眸回视，声音沉缓微哑：“小庄何出此言。”
“呵，”卫庄轻讽一笑，鲨齿回鞘，墨黑大氅在冷风中划出锋利的弧度。独留盖聂默然地注视着他远去的背影。
“师哥已有了答案，又何须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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