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认识现在的我，那我……可还记得曾经的自己？
——盖镜兮
漫长无尽的黑暗，无望。空茫的让镜兮感到窒息。
是死了吗？
才会沉沦与这样空洞的黑色里。
无声的轻叹，大概只有在这里，自己才可以放弃伪装。
思绪微滞了一瞬后，镜兮才轻轻笑了起来。
还有他呢，在他面前她才可以毫无顾忌地放松，不用担心受伤，不用坚强。
想起沉睡之前感受到的温暖，镜兮慢慢的在黑暗中向前走着，不知道能不能走出这片黑暗。但若是停滞在原地，怕是永远也见不到他了。
没有光芒，没有风声，耳边回响着的只有裙摆和长发逶迤在地的声音，就像在阴阳家杀戮过后一个人走过尸山血海的样子。微弱的声音，放大了她心底几不可查的慌乱。
颜路轻柔地贴上镜兮冰凉柔软的唇瓣，将口中的药缓缓渡了过去，还不忘用手轻抚她清瘦的脊背，生怕沉睡中的她呛到。药汁苦涩的味道在舌尖上流连不散，没有旖旎，没有情欲，只有小心翼翼视若至宝的珍视，呵护。
西沉日暮，屋内温暖的光芒映在颜路通透深邃的眸中，白日里，在师兄弟子面前隐藏极好的担忧此刻尽数浮现。
自他在机关城外找到她直到回了桑海，整整四天，他为她医好了身上的伤，包括无望的毒性也被他完全驱散，可是镜兮，一直在沉睡中未曾醒过。
看着几日下来，镜兮苍白消瘦的容颜，颜路轻柔地抚了抚她鬓边的碎发，在她额上轻印一吻，恍若云雾淡淡的眸里一片沉郁。
弥日亘时的药效和镜兮的症状都不在他的预料中，若是明日连师叔也无办法的话，那他就该去见一见楚南公了。
“大叔，少羽说快到桑海了。”经历过质疑和墨家天志选举过后的天明还是一副乐天派的样子，若说少年不知愁，盖聂却也能看到这个孩子在人后的失落。
就像拜入鬼谷后的小辞一样。为了保护他的承诺，小辞兼修了明明不适合女子的纵剑术和横剑术，小时候在他的呵护下那般嗜睡活泼的小女孩儿，也学会了在他面前温暖的笑说不累，
却在万籁俱寂的夜色中悄悄地起身，跑到远离他们住处的树下，一遍一遍不知疲倦地练着白日里的剑法招式。
而他就敛去气息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沙丘后，看着她满脸淡漠却目光执拗地挥舞着手中的剑，剑刃凉冷，挽尽月华星芒。
累了，就静静地靠在树下，用剑在黄沙上写着“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
鬼谷的风很大，黄沙上的字很快就会被掩埋，而她就如同练剑一般一遍又一遍地写。像是要将这句话刻在心里，反复很久，才会停下来，继续练剑。
“大叔？大叔！”近在咫尺的呼唤声让盖聂回过神，看向身旁的少年，沉声道：“抱歉，天明，你刚才说了什么？”
看到自己的大叔没事，天明才放下担心他伤势是不是还没好的心，其实还是很担心那个坏女人给大叔吃的什么药。摇了摇头：“没关系啊。大叔，你说桑海是不是特别美啊？”
“桑海没有经受战火之乱，临近大海，民风淳朴，的确很美。”
“哦……”天明点点头，看盖聂再次垂眸用手拂过膝上的长剑，就有些好奇和开心：“大叔，你是不是很喜欢我给你赢回来的这把剑啊？”
盖聂看着天明亮晶晶地眼睛，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天明很厉害，能不能和大叔说说你是怎么把这把剑赢过来的吗？”
“大叔我和你说啊，那个阴阳家的女人可坏了！”天明终于找到可以倾诉的人了，这两天在墨家弟子面前小心翼翼地都快憋死他了。“穿着一身红色的裙子像血一样，眼睛旁还有花纹看着特别吓人！人还冷冰冰的偶尔变脸还特别的快，一看就不是好人，还在你昏迷的时候不知道给你吃了什么东西。”
“只不过后来在巨子老大的指导下我撑过了她一招，这把剑就是她输给我的赌注。”想了想，天明又补充道：“只不过她看起来虽然一副很厉害的样子，但在巨子老大的手下一招都没抗住，还受了重伤！后来她就和卫庄一起被巨子老大赶出了机关城呢！巨子老大好厉害，可惜……”
惋惜着燕丹死亡的天明没有注意到，听着他话的盖聂冷静的眼中涌起的情绪，和紧紧握住纯钧的手。
小辞的真正实力比他和小庄差不了几分，不可能连燕丹的一招都撑不住。
不说出自己的身份，不等他醒来相认，阴阳家的祭司……小辞，你到底承受了什么？
你现在又在哪儿？
身处无尽黑暗中的镜兮迷茫了对时间的概念，她不知道她到底走了多久，走了多远，她没有感到累，只是有些茫然。
也不知道又走了多久，视线所及之处终于不再是以前无际的苍凉。
仿佛连通了天地的青铜门静静地伫立在不远处，却并不突兀，沉淀了千年的漫长岁月，弥漫着古老而幽远的韵味。
吸引了镜兮注意力的除了那紧闭的青铜门，还有那一个人坐在门前的小女孩儿。
看起来才不过七八岁的年纪，女孩儿却很安静。镜兮轻轻走过去，只见女孩儿手里拿着一把银紫色的长剑，低头在地面上写着什么。熟悉的一幕如同惊雷劈入心间，就像她能清楚的看见那扇铜门一般，她的声音也恢复了：“你……在写什么？”
“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女孩儿清凌凌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回答，然后抬起头看着面前的镜兮，碧色眸子如雨后初晴：“你是谁？”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