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气她的隐忍不说,气自己没有一开始就陪着她
——颜路
“接下来的课是……啊!居然还是掌门师尊的课啊。”子慕肥胖的脸贴在桌案上,无力地哀嚎。
连子照也不由得抱怨了一句:“这几天怎么全是掌门师尊的课啊?我这几天抄典籍手都酸了,觉都睡不好。”
“好想二师公和三师公啊……”
“是啊是啊……”“就是的。”“谁不是呢。”
“好了别说了!掌门师尊来了!”眼尖的子越轻喊一声,众弟子纷纷坐回自己的位置,看起了课文。
伏念一脸严肃端正道:“今日,我们来学《诗》的《陈风·衡门》。”
“衡门之下,可以栖迟。泌之扬扬,可以乐饥……”
以伏念的实力怎么可能听不到之前弟子的聊天。
其实不只弟子想念二师公三师公,他也很担心。
子房口中的游学到底作何他虽不知,但到底也猜得出来一些。但他知道的是,无繇绝对是去找盖姑娘了。
沉沉一叹,伏念望向门外的蓝天,只愿他们都能无恙归来吧。
机关城内班大师神色凝重,直直盯着燕丹手腕处蔓延而上的红色脉纹道:“巨子中的好像不是毒。”
逍遥子作为道家人宗掌门自然看得出来,“是阴阳家的咒印禁术。”
“阴阳家?”大铁锤突然大叫一声:“是不是那个红衣服的怪女人?!肯定是她,只有她和巨子交过手!”
大铁锤万分肯定的话语让钧乐大惊,她知道的和燕丹交过手的红衣女子只有大司命,可大铁锤不应该知道的。那么他说的那个红衣女子莫不是……
“是镜兮姐?”钧乐扯了扯张良的袖子,小声问道。看剑圣盖聂在一旁还未醒过来的样子就知道,盖聂在墨家这一战并不轻松,镜兮姐生气下手也不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她怎么觉得这种可能性这么小呢?
张良眸光锐利地看向那暗红纹路,他以前见过的。在韩非的身上,六魂恐咒是阴阳家的禁术没错,可他并不认为燕丹身上的咒印是镜兮下的。遂将扯着自己袖口的小手握在手心,安抚地捏了捏,低声回道:“不一定,静观其变吧。”
毕竟盖聂护着的是荆轲的儿子,和墨家有些莫大的关系。哪怕与燕太子丹殿下不和,盖镜兮也不会那么傻暗中对其下手。否则,若是被墨家知道了盖聂和她的关系,只怕盖聂在墨家的境遇不会太好。
张良看的很清楚,盖聂和二师兄是盖镜兮看的最重要的人,她可是宁可自己受伤也不会让在乎的人难过的性格啊。
那么透彻的女子,怎么可能会不理智?
“哦。”乖乖地应了声,钧乐就想收回手,结果扯了扯,唉?不放?挣了挣,没挣开。行吧,钧乐放弃了,或许张良只是太紧张了,那就让他握着吧。
话说镜兮姐和盖聂虽然长得不算太相似,只不过那气质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啊。区别在于镜兮姐更善于隐藏罢了。
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钧乐显然没有看到,张良削薄的唇挑起的一丝得逞的笑意。
在逍遥子的讲述中,众人得知,显然和燕丹交手不过一瞬也没什么接触的镜兮,是没有时间给燕丹下咒的。这个答案也让钧乐松了口气。
燕丹要和墨家各位统领谈论事情,张良和钧乐作为外人自然不好在那里待着不走。
“范前辈。”两声轻唤悠然如丝竹轻鸣在范增身后响起。
回头看去,只见身着白紫儒服的青年携手一个碧绿长裙的年轻女子翩然走来,同时抬手对他一礼。
“晚辈儒家张良。”
“晚辈儒家子钧乐。”
范增对钧乐的自我介绍有些惊讶,仔细看去,却见她碧绿裙摆和白色袖口上的确绣着同张良一样的暗色花纹。
就如同镜兮,月神,星魂,大少司命,这些阴阳家长老级别以上的人物法袍上都有属于各自的阴阳家特有的符咒一般的纹路一般,儒家辈分不低的人身上也有独属于自己的暗纹。一般墨家道家这些当世名门显派的服饰上也或多或少有些标记的。
范增仔细地打量着对面的二人,道:“早就听闻子房是儒家后生中出类拔萃的人物,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这位……想必就是荀先生的关门弟子,有鬼才之称的黎音了。却是没想到,竟是位姑娘啊。”
范增这些话可都是真心实意的,张良年纪轻轻作为齐鲁三杰可谓名扬四海众人皆知。这位子钧乐也是以荀子关门弟子的身份被众人关注,十四岁与名家一辩以博学才识完胜后,就有了“鬼才”的称谓。
“子这个姓,可不多见啊……”范增颇有些意味深长地看向钧乐。
张良见状,向前一步挡住范增看向钧乐的视线,谦逊一笑:“范前辈确实非凡,想必也知道了。”
果然,范增眸色深沉,子钧乐,儒家鬼才,竟是春秋宋康王子偃的直系后代。
儒家,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让天明做墨家巨子,还真是出乎大多数人的意料。
在众人都哀伤紧张地看着燕丹为天明传输内力时,钧乐关注的点明显与别人不一样。抬手勾了勾,张良就顺从地俯下身听她在耳边小声道:“张良你看,那是不是镜兮姐的佩剑啊?”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处,张良湖蓝色的眸子愈发深邃,似是不经意地抬手环住钧乐的腰,将她拉近了些后才顺着钧乐示意的方向看去。
盖聂端坐在燕丹侧后方,一身沉稳的气势厚重如岳,单是坐在那里就给人以一种安心的感觉。而他放在膝盖上细细抚过的长剑,秋水成刃,寒光内蕴一派尊贵之势,正是镜兮之前在与二师兄比试时用的纯钧。
“渊虹已断,盖姑娘将这把剑留给盖先生也在情理之中。”
“也是。”钧乐点点头,曾经在韩非师兄身边在韩国待着的时候,见到的镜兮姐在盖先生面前都是那种平和的宁静,不是伪装,而是只要在盖先生身边,她就安心的样子。
如今盖先生这样,他们兄妹还不能相认,镜兮姐想必也不好受吧。
颜路将怀中虚弱的人儿小心地放在床上,她还在睡着,许是因为伤势疼痛,哪怕在梦中她也睡得不甚安稳。
将镜兮扶着躺靠在自己肩头,颜路伸手轻柔地抚平她轻颦的长眉,然后扣住她冰凉的腕脉。
静静地感受着那比常人都要慢上许多的跳动,颜路温润的眉峰蹙起,一瞬的冰冷黑暗在浅褐色的眸中闪过,随即轻轻抚慰着在睡梦中依旧敏感警惕,被他方才的气势惊到的镜兮。搂紧镜兮,缓缓低声地哄着:“没事了。没事了。”
轻抚过镜兮随意散下的长发,颜路又恢复了那温然如水的样子,只是眸光依旧深邃的看不透。
“安心睡吧……”
弥日亘时,兮儿怎么会用这种药?
楚南公……你到底想做什么?
颜路闭了闭眼,水色的唇轻贴在镜兮的额角,勾起一抹清浅却刻骨的温柔。
“别怕,我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