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的命运,从他离开秦国的那一天起,就已经注定。
——月神
墨家机关城……镜兮眯了眯眼睛。她记得在哥哥决定来秦国选择辅佐嬴政的时候,那个燕太子丹作为墨家巨子曾经来找过哥哥。
或许那时的燕太子丹,没有太注意一直默默跟在哥哥身边的她。所以他与哥哥谈话的时候也并没有避讳她。
以至于至今镜兮依旧记得,燕太子丹那大义凛然的话语和说起秦国时,那恨不能饮其血啖其肉的刻骨恨意。
后来听说卫师兄将他杀了。如今听到哥哥和那少年身在墨家机关城,镜兮很难不怀疑如今这位无名的墨家巨子的身份。
月神红唇微启:“……那孩子也有自己的命运要去对抗。”
“那盖聂呢?”
镜兮看向那个清冷无欲无情的女子,听她用含着悲悯的声音说着冰冷的话语:
“盖聂将被那个孩子杀死。这是他的命运,从他离开秦国的那一天起,就已经注定。”
嬴政的眼中满是震惊,这个答案便是连他也未曾想到。
而镜兮的指尖则是在那一瞬间狠狠划过掌心,留下了一道不断渗血的伤口。
“你下去吧。”嬴政手中天问紧握,声音平静的冷漠。
待到月神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大殿中时,才闭了闭眼,平复了一下方才那个答案带来的冲击。“出来吧。”
镜兮从角落中缓缓走出,墨发摇曳于地,银面覆颜,只留一双朦胧的碧眸和似点了朱砂的菱唇。一袭猩红法袍似能刺痛人的双眼。双手相持紧紧互握,刺痛的感觉不断在手心的伤口中传来,她却依旧淡漠温宁:“陛下。”
“亲耳听见盖聂的结局,有什么想法?”嬴政看着站在占星池边的女子,说出口的话带着凛冽的讽刺:“映辞?”
到底在咸阳宫内待了许久,嬴政与镜兮也是熟悉的。不说她那一双再明显不过的碧眸,单是她那一身哪怕换了妖娆红裙也依旧安宁的气质,便是他见过的独一无二。
对于他的语气镜兮不置可否,只是轻轻一笑:“陛下,你是信听天由命呢?还是信人定胜天?”
“自然是人定胜天。”若是他嬴政听天由命,又怎会在赵国随先王做质子时低调内敛;在吕不韦执掌大权时隐忍蓄势;在嫪毐和自己的母亲反叛时杀伐决断。
“也是。陛下若是听天由命,又怎么会……成就这千古一帝。”对镜兮道出他心中所想,嬴政并不如何惊讶。他早就知她是个通透的女子。
镜兮在占星池旁慢慢坐下,轻声道:“映辞同陛下一样。所以对方才月神的预言,映辞不信。”
她没有说的是,纵使拼尽一切,她也不会让这个结局发生。
不管端坐在高位的人为何默不作声,镜兮的碧眸中映出那朦胧的池水,未等嬴政阻止,她已将自己的手缓缓浸入其中。
纤细的手轻摆,就有浅红的颜色在那碧蓝池水中蔓延,消散。便听镜兮带着淡然的笑意道:“这占星池的水,太冷了……”
想起她曾在阴阳家浸泡过的,比这还要宽广冰冷的占星池,碧眸轻颤。
仿佛又听到了那个缥缈沉冷的声音叹道:占星池的水,太冷了,寒了太多人的心……
镜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议政殿的,哪怕秋日依旧热烈的阳光撒遍全身,她的指尖也凉的发颤。
突然想起那个带着竹墨冷香的温暖怀抱,还有临走之前他沉沉的一句“别让我担心。”镜兮想,或许,她应该先回去见见他。
打定主意的她走了才没几步,就有一个清凌凌如碎玉一般的声音唤住了她:“九殇……大人?”
她见过这个声音的主人。原以为只是罗网唯一的帝级杀手,入了阴阳家后方才明白她的身份。镜兮对来人轻轻点头:“九歌大人。”
楚微澜怎么也没想到,方才出去给赵高买了些吃的,在回来的路上察觉到了与自己类似又相去甚远的气息,好奇的过来看看。谁承想,竟是遇到了阴阳家归位不久的另一位祭司?
“你……”楚微澜上下打量着她,她的医术虽及不上镜湖医仙,但怎么也曾把一个躺了七年的人给弄醒了的。今日一见这位九殇大人,她的情况,似乎并不太好。“来这里见陛下?”
看样子九歌并没有认出自己,抬手抚了抚银面,她这么说……好像也不算错。镜兮便也只点了点头。
楚微澜看出目前这位九殇大人似乎有事,方才见她便是在向外走。没有对她冷言冷语或是直接拒绝什么的,这样温和到淡然的女子在阴阳家当真难得无二。只不过这样的气质真是眼熟,赵高还说自己见过她……
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微澜轻轻一笑,在腰间小心翼翼拿出一个碧绿色和冰蓝色的玉瓶,不过两指大小放在镜兮的手上:“绿色这个可以帮你恢复一天的巅峰实力。无论什么都会暂时恢复。只不过那之后会有七天的虚弱时间。慎用。”
“蓝色的这个是疗伤圣药。我曾经用过效果很好,但愿可以帮到你。”
说罢又是一笑:“看我,瞎担心什么。你现在在小圣贤庄想必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以防万一吧,毕竟……”
最后一句没再说完,微澜就看到镜兮身后静立在大殿拐角处的人,唇角的笑更盛了几分:“抱歉,耽误九殇大人的时间了。以后我们应该还会再见的,后会有期。”
不给镜兮将话问出口的时间,微澜直接施展轻功追着那个消失的红色身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