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大雪覆盖整座贺兰山,皑皑素白,朗朗苍穹上澄净如洗,月轮映雪,发出半透明的柔和光晕,却冰冷的透骨。
山道里传来涌动的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扩大,震的树枝上积雪接踵落下。
耶律皓南停住步子,眸光沉敛望向前方,李元昊的人马来的比接应他的人更快。
“耶律皓南?”
“正是本座。”
为首之人见耶律皓南一身雪白衣袍为大片血渍染透,说话都有气无力,分明身受重伤,心中难免窃喜,若能一举擒获耶律皓南,当可名扬天下。
“是耶律皓南就最好!”
话音一落,马蹄踏过雪地,飞驰而来,扬起霜花纷落,刀锋映着月色,寒光凛凛。
冷风刮过,拂的衣裳猎猎,耶律皓南依旧从容镇定,眼眸轻抬,眼底迅速染上一层冰封,厉色迫人。
身影未动,剑光清绝如龙横空,如虹贯月,力拔山岳之气势,随之响起剑锋刺透肌骨之声,光影过处,血光飞溅,侵染脚下一地雪白。
交错的刀光剑影在夜色中搅作一团,粼粼冷光映着他长身玉立,运剑却敌三尺,剑意纵横,一刃光寒,夹杂着惊雷霹雳,劈山断岳。
“嗯——”
喉头一甜,腥气上涌,眼前氤氲的光影沉沉浮浮,他的伤势正在加剧,气力不断流失,可眼前喧嚣声滚滚,追兵携着刀刃磷光还在不断涌来。
长剑当胸,闪着清冽的锋芒,耶律皓南身形不稳的朝后退了一步,紊乱的气息已无法为自己所控制。
狂风灌满执剑之手的衣袖翻飞如浪,重重叠叠的树影之后,有身影悄然掠过,身姿卓然,剪影清丽,金属相碰声响铿然贯耳,他回过头,是不能再熟悉的眉眼与气息,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月挂中天,风更紧了些,烧火棍起转承合,熠熠金光亮的惊人,碾过的风暴吹折脚下百草,震落枝上积雪。
握剑的手指节泛青,那双凝视着她的眼瞳闪动着深沉复杂的波光,一年不见,她的功力倒是见长不少,想来那本《坐忘心斋》,她的确一直有在练。
他心中竟生出些不合时宜的欣慰。
腕上一紧,如玉般无暇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一丝压制的波动:“跟我走!”
夜色覆盖,凉意阵阵,周遭树木暗影倏尔而过,枯枝碎雪被疾风吹起四处翻卷掉落,静谧的夜里,只有急促的呼吸声。
头顶树枝在雪夜里化开成一团团黑雾,遮挡住唯一的光线,黑暗如蔓藤疯狂滋长,连雪地都染上了几分暗色。
不知跑了多久,杨排风终于停了下来,心跳撞击着胸膛,疲累如潮水般袭来,扶住树干气喘吁吁。
须臾,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手似被沸水烫过一般松开他的手腕。
静默宛若一堵墙,横在二人中间,幽暗的林间,只有星空的光辉,从枝丫间泄露些许明亮,但仍看不清彼此神色。
“怎么……又伤这么重?”
不出意料之外的,他没有回答,杨排风摸索着往树下靠去,努力平复着不稳的呼吸,语调中似有些惆怅。
“你每次不伤则已……一伤、就把自己伤的这样重。”
他仍旧没有接话,杨排风深吸了一口气,压低的声音里似压抑着什么。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少夫人就在附近,你伤重就赶紧走……”
她靠坐在树下,一边喘着气,一边补充道:“快走吧……少夫人马上就来了。”
他沉默的听着,然后收剑回鞘,其声琅然。
她抬眼看向天际,却只能看到漆黑的树枝,与零星的几颗星子,冷风刺骨刮过脸颊,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她来了,你就走不了了……”
耶律皓南忽然转过身,大步朝她走去,迅速点了她胸口几处大穴。
杨排风微怔,还以为天色这么暗,他身上血腥气息又这么重,跑了许久就能瞒得住他的。
他无言的蹲下身,直接探入她怀中,既到了战地,她不带金疮药绝对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