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雪茫茫,寒风凛凛,灰白色的天空上,出现春季罕见的日月同辉之象,耶律皓南只身孑立于贺兰山之巅,遥望天色,瞳眸深晦难测。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饶是他做足了准备,可行宫上空积聚的森然阴气,还是浓烈的令耶律皓南都感到诧异。
但是今日,不管出现何种变故,他都绝对不能出差错!
耶律皓南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的刹那,衣袖一挥,凛冽的劲风扫过茫茫积雪,被掩在白雪之下的黄色令旗缓缓出现。
毫无意外的八门之中三凶门大开,他纵身跃入其间,停足于死门之上,万物春生秋死,春种秋收,死门正好相反,旺于秋,死于春,而今正值二月,春意正浓。
大凶之相!
耶律皓南看着远方突生的阴气,勾起一抹笑意,手捻诀,脚步罡,凝聚内力于掌中,双掌齐舞,金光自他掌心迸发,一圈一圈落在八门方位之上。
平静的天空,顷刻风起云涌。
天机玄妙,道法自然,阴极生阳,阳极生阴,阴阳顺逆妙难穷。
写满符咒的黄色阵旗,似凭空拔地而起,阵法将启未启之时,已然山河震动,阴煞之气排山倒海而来,直冲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天际一道雷电直劈而下,击碎四周巨石,轰隆声震耳欲聋。
一声闷哼,鲜血淋漓自耶律皓南唇边涌出,他合眼,手上结印催阵的动作不停,感受到远方行宫之中李元昊同他一起合力重启天门阵。
心随意动,意念相合,周身阴煞翻涌,寒气逼人,耶律皓南眼前闪过无数奇怪的画面穿插而过,血腥暴力,惨厉绝望,伴之而来的剧痛,宛如尖刀剔骨,深入灵魂,似有人在他脑海中劈了一刀,硬生生将许多不该属于他的记忆强行塞入。
耶律皓南睁开眼,掌中金光不断收拢,流散周身的阴煞之气随之汇聚一团,金光蔓延,欲将阴煞包围,他猛地一掌凌空打向行宫方向,宛如流火迅速从他掌中飞出,擦过天际,往行宫的天门阵而去。
“噗——”
耶律皓南单膝跪在雪地里,血流如注,汩汩而下,他紧紧的盯着行宫,流火光芒渐消,与行宫上空的灰暗融为一体,灰暗的气息大增,好似乌云密布,盖在行宫上方。
眉头深深锁起,果然还是有意外发生,耶律皓南抬眼望天,只见七杀星明明灭灭,闪烁不定,左手屈动,不由大惊。
千算万算,竟没算到李元昊将整个西夏的国祚与他的命数相融!
如此邪术闻所未闻,三凶神器的威力当真非同一般。
他一手撑起身体,盘膝坐下,闭目调息,运功为自己疗伤,他必须在李元昊的人来之前,让自己有足够的精力离开贺兰山。
借李元昊重启天门阵,将阵中阴煞之气,转嫁于李元昊身上,是他为解决天门阵反噬之力,而想的置之死地而后生之法,所以他给李元昊的口诀是真的,只是两次都不完整,仅够李元昊布阵启阵,却无法摧动阵法。
那日他之所以会答应刺古,是因为有刺古从旁动过手脚,真口诀日后在李元昊眼中也会变成假的口诀,正合他意。
不过事情与他预料的有所出入,结果未能尽如他意,好在阵中阴煞已然涤去大半,虽然身负重伤,但内息运行比之先前顺畅许多。
云破月来,寒风呼啸,幽幽月色之下,黑色人影悄然而立,鬼气森森,阴影缓缓靠近。
耶律皓南睁开眼,来人站在巨大的玉轮之下,仿若鬼影。
“你看到公主在哪里了吗?”
耶律皓南微微扬起首,操纵记忆是刺古的拿手好戏,他方才脑海中凭空多出来的记忆,自然是刺古动的手脚。
“你看到公主在哪里了吗?”刺古又重复问了一遍。
“你利用我。”
刺古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只能操控别人的记忆,但看不到别人的记忆,所以必须通过他人来完成此事,我别无选择。”
耶律皓南不怒反笑:“李元昊也能看见我的记忆?”
“什么意思?”
“哼!”耶律皓南起身,身形还有些不稳,他清冷一笑,月下苍白的面容,疏远淡雅,“他看到了些什么?”
方才的混乱画面中,他只看见了李元昊的记忆,却看不清自己与之交错的记忆究竟是什么。
刺古愣了愣,思忖有顷,随后道:“我不知道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意外,难道是因为李元昊的魔功?”
见耶律皓南面色不佳,刺古急忙又道:“我离你太远,无法操控你的记忆,但你放心,李元昊只能看到你眼中所见,却不能知晓你心中所想,一如你虽然看见很多画面,却不知道李元昊的思想一样。”
“你做这么多,既然是为了兴平公主,为何不找我报仇?”
刺古不语,若兴平公主不嫁到西夏,自然不会遭遇这么多苦楚,但是若没有这些遭遇,他今生又岂会有机会?
所以对于他而言,耶律皓南不是仇人,自然不用报仇。
“贺兰山的动静这么大,李元昊的人很快就会来,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快告诉我公主在何处?”
“我的记忆,可不是随便能让人出卖的。”
他眼神森然,亮夺寒星,看得刺古心里一阵发毛。
“那你想要如何?”
耶律皓南径自迈步而行,走到刺古身侧之时,他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刺古一怔,这要求未免太简单了,还不及说什么,耶律皓南又开口回答了他的问题。
得到兴平公主下落,刺古即刻风一般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