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排风的脸色在风雪中苍白毫无血色,双手握紧,视线却没有挪动分毫,直视着耶律皓南,道:“意思就是,从此以后你我再无瓜葛,你也不必再对我手下留情!”
耶律皓南沉下脸看着杨排风,冷面含煞:“如今你是铁了心要同我划清楚河汉界?”
“没错,”她喉咙干涩发疼,嗓音像是裂开一道口子,字字坚决,毫无转圜余地:“你我之间早该如此,事已至此何苦还要互相折磨?”
他仍是不肯松手,反而握的更加紧,杨排风双目赤红,眼中蓄起泪光,强忍着没有让其落下。
“你忘了我当初是怎么骗你的?”
耶律皓南身形一僵,脸色倏然凝滞,她眼神决绝中透着狠色,近在咫尺的距离,让他可以清楚看见她眼中的厉色迫人。
纵使情深不渝,可他们之间的信任,早已在那场蓄意的欺骗与屠城的谣言中土崩瓦解,何况德清军一役,她亲身经历,定然怨极,恨极了他。
可他明知她不会回头,却还偏偏怀抱一丝希冀,特意赶来。
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或许是地下石城的时光太过美好,或许是汴京之行的相伴太过难忘,或许是西夏驿馆的守候太过醉人……
凝望着他越发幽暗深邃的眼眸,浮现一抹孤寂之色,她心底涌上一股苦涩,呼吸微颤,绷紧的唇线松开:“你放手啊……”
她几近哀求的神态,像极了当年天门阵外,拿着玉佩述说真心,劝他回头时的样子。
这个一次、两次,在他毫无准备之下突然闯入他生命的女子,这个在卢府不欢而散后,依旧对他不离不弃的女子,这个在大雨中说死也不会后悔的女子,这个在何家村义无反顾将自己交付与他的女子,终于求他放开她的手了。
耶律皓南闭上眼,不想再去看她双眸之中那份曾令他无比心动的倔强坚韧,此刻变得如此冷漠决绝。
纵使百般努力去避免,到底还是走到这一天了。
这本是他意料之中的事,确实不该再继续心有所侯。
再度睁眼,眼眸平静,他最终像是放弃了一切般的松开了她。
臂上桎梏松懈,他们之间的一切都要停止于此了。
杨排风低眉,一双盛水明眸竟宛如枯竭,将腕上手绳摘了下来,最后抬眸看了他一眼,便将手绳塞进他手中。
琉璃珠刚触手时还带有她身上的余温,但在冰雪飘落之中,温热迅速消散。
杨排风从他身旁缓缓走过,他眼前整个视野都似乎扭曲模糊了起来,往事一幕幕如电光闪过,却为血色残酷分割,支离破碎的画面中,她清冷的声音清晰传来,似冰雪般不近人情。
“耶律皓南,下次见面,我们是敌人!”
最末两个字,震荡在彼此之间,如利剑穿过胸口千百次,绞碎方寸之心,痛意碾过一切,令人窒息,这一瞬间的相聚被北风裹挟雪片疯狂扯开后,终此一生难再有。
她只能沿着自己的方向,一步步坚定的从他身边走开,与他背道而驰,渐行渐远,直到他们之间再无并肩而立的可能。
便是彻彻底底的分道扬镳了吗?
便是真真正正的恩断义绝了吗?
便是了吧……
便是了!
伸手按住胸口,隔着冰冷铠甲,还能触到他所赠的玉佩,她一直珍而重之贴身携带,于离心口最近之处,于不为人所见之地,默默收藏。
犹如他们之间的感情,从此以后,只能默默收藏。
长指收拢紧握长枪,她抬首直视前方,终于忍不住浑身颤抖,泪流满面。
铅云翻滚,风雪吹彻满头,一阵一阵,没完没了的撕扯着,冰冷透骨的感觉,终于从他心间无限蔓延开来,一截一截凉了下去。
缘劫如刀,不避不躲,终究只能伤得彼此体无完肤。
茫茫白雪,埋葬的何止是万丈红尘?
前尘于此俱零落,从此金戈铁马,霜风凌冽,再无柔软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