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江山长卷入画,烽火一路,战鼓不竭,一夕杀伐,所有盛世繁华,在铁蹄之下俱风化。
荆棘血路之上,关山如铁,灯火连营不灭,寒夜深处刁斗声频传。
围城多日,日夜攻伐声砉然,城中饮食几绝,终不能支。
鞭弭周旋,旌旗麾动,耶律皓南缓步登上通利军高耸的城楼,高处冬风凛烈,吹动积雪盘旋飞起。
雪色映月,月光照亮铁甲,刺透了一身清寒,与生俱来凌驾于天下苍生的锋芒。
他低眉伸手,十二颗琉璃珠静静躺于他手心之中,在月光下黯淡无光,唯有几根红色流苏,因狂风而翻飞,不断拍打着他的手。
微微的疼痛提醒着他,静谧的夜晚之后不知藏了多少血雨腥风,刀光剑影。
乱世,烈血青锋书写史册,字字不泯,尘寰兴衰过后,千秋功过,后人自有评说,他并不在意。
这世上本没有太多他所在意的,而今更少了,此时最为重要之事,莫过于攻取澶州城,其他都不应再去想。
手一翻,手绳坠落,顷刻为无边的暗沉夜色所吞噬。
辽军抵达澶州当日,安营扎寨,未有动静,而此时听了寇准建议的宋帝,尽管一路犹犹豫豫,还是正好抵达澶州。
次日,太阳初升,晨雾还未完全消散,一阵嘹亮的号角声响起,休整数日的辽国大军,披甲执戟,再度出兵,澶州宋军,开城迎敌。
宋帝亲临战地,登上澶州北城楼督战,给予宋军莫大的鼓舞,山呼万岁,声闻数十里,气势百倍,宋军士气高涨,战意昂扬。
两军相撞,龙血玄黄。
熊熊烈火燃起的浓烟,弥漫在整个战场之上,刀光与剑影在风中绽开,厮杀声震天撼地。
日渐中天,战况急转直下,辽军节节败退,溃不成军,且战且逃,宋军越战越勇,乘胜追击,一往而前。
宋帝赵恒站在城楼,俯瞰脚下山河染血,心绪激荡。
战场中心忽然发出若有似无却妖冶非常的光芒,气流涌动如蛰伏的巨龙逐渐苏醒,爆裂之声随之轰然响起,如雷神震怒,撕毁焚尽一切,万劫不复。
天门阵!
诱敌之计!
赵恒浑身血液涌上头颅,搭在城楼上的手指不自觉收紧,骨节苍白,天色越来越暗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天门阵中骤然向外炸开,裂石开山,将无数生命绞作碎片,天地顿时为血色染透。
一直在宫中高床软卧,锦衣玉食,何曾见识过如此血腥场面,赵恒简直不敢再看,急忙转目遥望远处,那里孑然而立之人,是辽军主帅。
距离太远,他看不清那人样子,唯有一身雪白披风在混沌中震荡出凛冽煞气,相隔千军万马,他亦能感受清晰。
那人似转过了视线看向城楼,一股没来由的恐惧与不安,从赵恒心底最深处如猛兽出笼般窜出,忽而狂风大作,怒吼声宛如两兽生死相搏。
“护驾!”
“皇上小心!”
灰暗的天色里,嘈杂声纷乱不堪,赵恒在众臣护卫下急忙向后退去,肩上一紧,他还不及有反应,便整个人腾空而起。
“皇——”
数道惊呼在他耳后响起的一刹那就听不到,灰尘与风沙扑面而来,迷的他睁不开眼,接着他被丢了出去,重重摔在黄土沙石之上。
“护驾,护驾!”赵恒惊慌失措,大声疾呼。
“到了天门阵中,还有谁护得了你!”
赵恒在慌乱中挣扎起身,眼前之人面色冷峻如冰雪覆盖,眼底锋芒嗜血犀利,几欲将他吞噬。
身为帝王,该有的镇定,赵恒还是有的,此刻虽然无比狼狈,心中惊惧,但他还是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道:“耶律皓南?”
“哈哈哈,就是本座!”
耶律皓南放声而笑,朝前踏了几步,清冷的声线在灰暗的天门阵中犹如疾风横过,刺穿赵恒的耳膜。
“耶律皓南,你想对朕做什么?”面对耶律皓南步步靠近,赵恒本能的往后退去。
“做什么?”
耶律皓南一把揪起赵恒的衣襟,施展轻功,将赵恒捉到高耸的云梯之上。
天色又暗了几分,诡异的火焰喷薄而出,似要把整个苍穹都连带着燃起,耶律皓南的脸色在火光映照下如修罗鬼魅般骇人。
阵中狂风不歇,伴着凄厉的嚎叫声,如刀割打在赵恒脸上,不知何处而来的黄绫,写满密密麻麻的的咒符,铺天盖地,气浪翻滚,扑面而来的风沙,携着硝烟的焦灰,熏得赵恒眼睛干涩灼热到发痛。
无边的恐惧自赵恒心底迅速生根发芽,击溃他一道道防线。
“耶律皓南,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快放了朕!”
耶律皓南斜睨着面如土色的赵恒,脸上笑意缓缓收敛。
“这江山赵氏坐的足够久,是时候改朝换代了,我要你亲眼看着刘氏子孙如何将曾经失去的江山夺回来!”
刘氏子孙,赵恒忽然想起耶律皓南还有另一个身份,北汉皇孙。
赵恒忙不迭得说道:“刘皓南,你想复国是吗,只要你放了朕,朕可以把北汉的国土都还给你。”
火光落入耶律皓南墨玉般的眼瞳之中,照得他瞳仁近乎透明,眼底划过的厉烈汹涌如浪。
“笑话!我想要的自会取来,何须你来给予!”
耶律皓南手上掐了一个诀,黄绫迅速穿过赵恒周身,将他绑起架在高高的半空之中,身后妖冶的火焰不断窜高。
赵恒吓得肝胆俱裂,已不知该作何反应。
“锦绣山河,万里如画,你以为我要的就只有北汉?”
赵恒苍白的脸色,血色褪的几近于无,所有人都以为耶律皓南志在复国,原来逐鹿中原,问鼎天下,才是他心中所往。
他是要一统天下,开创新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