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凄冷的冬风里,枯草黄败,凋零不堪,萧瑟连天。
城楼烽火不曾灭,沙场攻伐未肯歇。
嘹亮的号角声像是从远天传开,带来耶律皓南抵达德清军,迅速与耶律斜轸汇合,辽军三面围城,同时进攻的消息。
战骑居前,陷骑居中,游骑居后,严密整齐,辽军领军之人为老将耶律休哥,身经百战,有万夫莫当之勇。
风狂旗舞,刀寒枪冷,战鼓齐擂,战士并进,如沧流挟卷,惊涛拍岸。
江拙成一身戎装,安于马上,遥望眼前旌旗猎猎,宛若利剑出鞘的宋军,身先士卒之人扬鞭跃马,冲锋陷阵,身形如白鹤冲天,招式起转承合,滴水不漏,面对老辣的耶律休哥,仍旧毫无畏惧。
他忽然想起自己曾言,有朝一日,战场相见,绝不会手下留情,没想到,如今真的到了这一刻。
江拙成收起思绪,握紧长枪,策马加入战局,不着痕迹的挡开耶律休哥的进攻,笑道:“耶律将军,这个宋将与我有仇,交给我!”
“好!”
耶律休哥看了一眼江拙成,调转马头朝杨八妹而去,宋国真是没人了,上战场的都是女人。
“不必有所顾忌,”杨排风凝视着马上的江拙成,冷定道:“江将军。”
江拙成面色端重:“那小心了,杨将军。”
两骑飞驰往来间,其疾如风,其暴如雷,带起一阵强烈的气流席卷,盘涡毂转,草木砂石被掀的翻滚四散,震成湮粉,灰尘腾空而起,疆场之上一片混沌。
槊血满袖,英姿飒飒,熟悉的面孔之上,却是完全不熟悉的锐利凛然,双眸亮夺寒星,绝然而坚定。
冥冥之中的一种感觉,江拙成觉得,这才是那个名叫杨排风的女子,应该有的样子!
如果少主能看见……
此时灰暗的苍穹之上,大片乌云迫近涌来,霎时白昼如昏,天为厉霾,江拙成回身一枪,凌厉的劲风横扫,长枪划过一道银光,锋芒大胜,直指杨排风喉间。
杨排风向后下腰避开,回敬的招式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兵刃刺出互为碰撞,撞击声铿然爆破,震的火光四溅。
风声骤急,轰然飙起,尘土遮天迷地,将辽宋两军吹的东倒西歪,无法正常作战。
为风沙所迷,江拙成迅速撤回手,觑眼看天,苍龙凌空,气冲霄汉。
杨排风伸手挡住遮眼的狂沙,从指缝余光看去,北面天际乌云密布,暗沉如铁。
随着一声惊雷,撕开天幕,照亮大地,空中宛若有黑龙盘旋临世,扶摇直上九万里,掀起惊涛骇浪,势不可挡,杀气顷刻拔高,天地之间顿时鬼哭神嚎。
雷霆震怒,气撼山岳,像是要将苍天都生生逼退几尺。
“天门阵!”
他真的开启天门阵了。
身受重伤,居然还要开天门阵,这一战,他真的是打算好了要破釜沉舟!
杨排风猛然收紧执枪之手,耳中轰鸣,风过如刃,仿佛听到奋勇无畏的厮杀声瞬间转为惊恐凄厉的哀嚎声。
“天门阵终于来了……”
杨八妹遥望远方,是熟悉的压迫与恐惧,令她仿佛置身于六年前那惨烈的一战,耶律皓南受了伤,宋军中根本无人想过他会刚到德清军就直接动用天门阵。
可桂英分明说天门阵不可能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开启。
难道他受伤是假的,果真是将计就计,而设下的疑兵之法?
那几日闭门不出便是为了今日在战场开启天门阵?
他在利用排风传达他受伤的消息!
亏桂英还说耶律皓南对排风有着几分真心,若不是真受伤,断不会故意让排风以为他受伤,而平白无故担心他。
“全军听令,马上去北城楼!”
惊慌中,杨八妹一声令下,长枪挥指,处于为天降异象所震惊的宋军如梦初醒。
“想去北城楼支援,休想!”江拙成道:“马上拦住宋军!”
方才消散的刀光剑影霎时间又在血色中绽放,狰狞堆积,可怖的气息浓重到令人窒息,刀锋起落,连狂风都被撕扯作碎片,湮灭于沙尘飞扬中。
远方裂石之声,如天柱折断,苍穹崩塌,咆哮声惨烈凄厉,响彻天地,突破重重风声,伴着尘埃与火光汹涌而来,撕裂虚空,将一切吞噬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