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两难

我曾经不知在哪里听过一句话“要想了解一座城市，不能光看外表的光鲜亮丽，而是要等到一个寂静得诡异的夜晚，抬起头，望向远处深蓝的夜空，那月光，才是城市的本相。”

这句话本身就有些可疑，但是却又感觉……那么真实:前者的理由显而易见－－若城市因为某些原因看不见月光，那么能说城市没有灵魂吗?后者的理由同样显而易见－－因为例子就在我的眼前。不错的，像是我在序章的话“如缕的月光透过如缕的薄云”，金海市也是如此，那么雍容华贵，但又那么隐藏杀机，就像是丝绸中突然刺出的匕首，无法预料，诠释了“突然的结束”。

相信张高杰此时的心情并不宁静，他犹豫着要不要按下对讲机的呼叫键已经很久了，这种两难自然很使人厌恶，但又不得不去接受。

最终，那个“按”的念头随着眼球中的血丝一齐凸现出来。

“喂……”

“喂?死哪去了？”

别说，这句带有侮辱意味的言语反而让张高杰松了口气，对面的人听语气是个男人，是男人不代表不是护士长。

“孙子问着你呢。”对面又骂了一句，这又把张高杰吓了一大跳。

张高杰的声带似乎被贴了减震膜似的，动也动不了，对面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压低嗓子，哼哼了一句:“我这边儿没人，赶紧说。”

“那什么，真的没人?”

“这么磨叽呢，没人!”

“等等……你是谁来着?”

“三年你们这个病房的护工。”

“哦!”张高杰忽然明白了，对面的是孙钱，他不仅认识，甚至有点儿熟，最开始张高杰听见他那几句熟悉的脏话之后就想起来了个大概，脑海中也同时冒出了一张胡子拉碴的面孔。

“行了，想起来就快说，过会儿来人就更不方便了。”

“那什么，条约我忘了，你能再叨咕一遍吗……”

“第一，完全遵守护士长的命令；第二，不得有任何隐瞒行径；第三，不可脱离控制；第四，不可投靠其它组织；第五，违反以上任何条约者则会收到处决。”

“好，谢谢，那你能不能帮我说服护士长让她和其它组织联合?”

然后对讲机那头便是一阵寂静，几分钟光景之后，那粗话连篇的护工才冒出动静。

“你这兔崽子，别得寸进尺!听着，条约写的明明白白，我念得也明明白白，你这么做不是找死吗，如果我这么一说，我都得牵连进去啊!”

张高杰也迟疑了很久，依然坐在那个破仓库门口。

老钱不是傻子，他听出来了，张高杰是和别的组织混上了，虽然他没有义务管他的事儿，但看着曾经在自己手里摸爬滚打长大的就这么要没了?就这么眼睁睁等着被护士长像抹只臭虫似的弄死?他做不到。

“你看吧，目前情况是这样:护士长这边儿装备好，目标明确，还掌管了逃出地下室的最关键的一步棋－－电梯，而你现在掺和着的那个队伍，真的说不准，如果和护士长断了联系，逃走的可能性太小了，再加上如果护士长发现你‘投了敌’，叛了变，她能放过你?她找你不像找个拖鞋似的吗?被抓了，死，逃不出去，还是个死。听着，我在病院当差那会儿我就挺喜欢你这孩子，我现在是想救你呀!识时务点儿吧。”

张高杰心里本来就迷茫，一听老钱这段话，更慌了。挂了电话，他便恨，恨他挨了纸人和院长一刀结果到了这儿，出了这些事儿，但他又想，如果不听院长话来病院会有今天吗?再往前想想，如果小时候死皮赖脸坚持不去病院还会有今天吗?爹娘还能把你架了去?虽然这说不准，但他如果不出生在金海市还会有今天吗?降生在“隔壁”的海棠市也不至于这样吧，于是他又恨自己出生在这个愚昧的城市。

仓库里隐隐传来幸存者们的打鼾声，他估摸着时间，大伙儿也快起床了－－如果有床的话，于是便赶紧蹑手蹑脚回到仓库里一处犄角旮旯，脱下衣服，包成枕头，赶紧睡了一小觉－－叶侦探的眼尖他是亲眼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