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去办身份证的情景。
因为是第一次,所以要求本人亲自到场录入身份信息。那时候依照《民法典》中的8岁为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所以年满八周岁就需要拥有一张自己的身份证了。之后就可以直接通过网络每年在线上更新一次信息,最新版本的身份证会在强大的物流系统保障下最迟三日快递到个人手中,真正实现了公民掌上办理业务。
21世纪初的第二代身份证已录入了公民的指纹信息,到了轻这里已经是第五代,除了指纹还要扫描个人瞳孔,记录血型等体检中常见登记信息。并且政府职能部门已经联合办理业务,随着公民的生活轨迹推进,有更多的信息会被记录下来,比如交通出行、机动车驾驶证等等,同时每年的健康体检也会更新个人数据。
但这些都不会体现在卡面上。可以说是记录的个人身份信息增多了 但卡面变得简洁了。
排队确认监护人身份后,她全程在爸妈的陪伴下独立录入信息,拿到了自己人生的第一张身份证。
那种感觉是非常独特的,她以后只需要拿着这张证件,核实信息就能证明她就是她自己。
这是社会送给每一个人的礼物。
而现在,轻又要拿到一份全新升级的礼物了,今天领着她来的是临寂。
她望着面前的摄像机。
“轻小姐,您直接坐下,保持微笑说一句话就行。”
设备后的小姑娘看到陪在一旁的临寂明显有些紧张。
临寂瞧着镜头里的某人,双臂抱着:“没事,你也不一定微笑,张嘴说个话就可以。不过这样可不保证拍出来的好看。”
她保证自己绝对是以毕业照的状态照的!
还心有余悸,意犹未尽地对临寂说道:“你们这个,还好我没化妆,要不不得连美白都卸干净了。
“我们采用的是影像即时修补技术,无论多浓的妆记录下来也都是素颜。”临寂摆出官方微笑。
怪不得自己今天穿的是黑色套装裙。
怎么感觉被拿捏了呢。
接下来就和当时一样,录入各种信息。
不过最后一步是采集皮肤组织和收集毛发。
警觉的遗传学家立刻察觉到了不对。
还记得自己高中的时候在家翻到了外婆高中时期的生物教材,是一本绿色封面的书,里面有很多知识在现在被证明是错误的。但教材编写的人很有趣,轻想他们一定很爱看科幻电影,每章的课后思考都是电影内容引出来的。
其中有一章就写到,未来的身份录入可能需要登记遗传信息,但这样一来个人的遗传隐私很有可能会泄露,引起歧视。那些有遗传病的人可能会被公司拒收。
正打算看向临寂,录入信息的机器显示屏上跳出了短片,一个穿着淡蓝裙子的卡通造型的小女孩开口:
“屏幕前的你还在为遗传信息的全面录入而担忧隐私曝光吗?不用担心,我们的全自动录入系统除工作人员确认身份提供帮助之外,全程不会有第三方知晓个人信息。同时采集样本送入后台到提取出遗传信息登记入库,全程都由系统为您服务。”
不错,她以前听搞传媒的朋友说过,从前的儒家文化总是习惯以长者的身份说教,但是现代社会文化多元,年轻人越来越难以接受别人左右三观,这时候反用卡通化的孩子作为发声者,受众很难产生排斥心理。
不过这个小姑娘有点眼熟呀。
轻又看了看显示屏随后跳出来的选项,点击“还有疑问”一栏,刚要选择问题“为什么要录入遗传信息”,临寂先一步说话了。
他左手止住轻手指的动作,随后察觉不妥又默默收了回去。
看临寂似乎有话要说,轻偏头凑过去。
“先录入吧,你好奇的问题等下内部人员车上给你解释。”临寂站的笔直靠在机器一侧为她遮住路人视线,“友情提醒看一下时间,不抓紧的话上午可是不能拿到身份证的,不用我来告诉生物学家提取遗传物质需要时间吧?”
他看起来不是在框我?
像是知道她的顾虑,临寂继续解释:“虽然昨天晚上我已经给了你临时身份证明,但是只有名字和性别几项基础信息在这个社会是远远不够的。”
“轻小姐,其他顾虑放心交给我就好,相信我。你可以再理解一下,不用这么急着做决定。”
被他真诚的眼神打动,轻低下头认真思考着。临寂是在努力打消她这个过去人的顾虑的,毕竟时代不同观念也有所更新。想了想在这段昏迷的时间里一直是临寂亲自负责治疗,除血液样本因为观察阶段不宜过多取样便拿了昨晚的数据,如果要采集她的遗传信息临寂应该早拿到手了,临寂这个身份没有必要带着她亲自过来录入。
他确实有在保护她的隐私,也给了足够的尊重、时间以及机会让她接受这些新的事物。
那就录入嘛!当初的总教原本关押她是想做各种基因工程实验的,所以她的毛发唾液各种信息实验室全采集保存了。
“考虑好啦,当然是无条件服从安排!”轻扬起一个笑容,利落拆开操作台上熟悉的手套。“你不用担心我,这可是我的老本行......临寂?!”
临寂握住她微微发抖的手指,戴上手套。
医用酒精在容器中泛动波纹,他的双眼倒映在其中,激起千层浪。
“这是新研发出的表皮细胞取样纸,”临寂握住轻的左手,仔细地沾取酒精为她消毒,“我们只需要像这般一撕,覆盖在皮肤上,一分钟后取下密封即可。”
他盖上后小心拍了拍手背:“别担心,这不会痛,放松就好”。给她取下后,他又熟练地封袋保存,一气呵成。
“很专业啊临寂先生,你老师是谁啊?”
临寂把样本放在托盘上,特地又用油性笔在密封袋上写下轻的名字,并未抬头:“我大概......自学成才吧。你现在还舒服吗?有无酸痛的感觉?”
意识到不是问手,而是肤覆治疗之后的感受,轻眉毛抬了抬,摇头。
“接下来是头发,哎,本来以为本秃头老年人头发应该一薅就掉,结果经过你治疗之后好像不掉发了。”轻暗自窃喜,“我们那个时候实验室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她本来不太好意思继续让临寂帮忙的,结果临寂主动提供帮助:“本主治医师来吧?手套都戴上了。轻小姐,冒犯了。”
得到同意后,轻感到有一只修长的手小心地覆在自己的后脑勺上,临寂右手食指在她头顶轻轻按压。
一度以为自己回到了小时候,她去接种疫苗,爸爸抱起她拍着背给予鼓励。
这些童年的记忆在她大四的时候收到那两条消息后就再也没有想起过。
再回过神来时,临寂正将两份样品摆放整齐,装作深沉思考般:“唔,不应该啊,我的肤覆技术总不会有脑震荡这样的副作用。”
他为什么在她面前嘴越来越损了?
轻从前是和同事学生贫嘴惯了的,和自己的闺蜜更像是打到大的亲姐妹,临寂这话自然造成不了伤害,索性也大大方方地回:“生物学学无止境嘛,或许我就是一个特殊案例呢。”
不接话,临寂拿起托盘:“接下来把样本送入提交口就完成了,轻小姐,请你亲自完成这一步吧。”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托盘,将密封袋投进去。
抬起头,和他会心一笑。
临寂轻声道:“最多等一个小时就好,现在带你到处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