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12）

　　想通这句话的一刻，陌生而剧烈的情绪几乎压倒了它。狐狸蜷缩在云上，呆望着远处壮丽的衰亡，沉默了很久，哑声问道：“……既然明知神尊不会接受，为什么还要把我送到期山？”

　　它仰头看着面色晦暗的青夙，发怒道：“从前他不接受，现在你再送过去，难道以为就会有用吗！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先斩后奏……也许希望还会更大一些。”

　　虽然它也心知，神尊决定的事，哪怕狐狸死一万次，也改变不了。

　　真好笑啊，在期山时，它还偷偷担心过死的时候会不会很疼。现在它知道自己不会死了，反而比从前的任何时候，都要痛苦。

　　“狐狸。”

　　满心茫然无措的狐狸闻声抬起头。

　　青夙注视着它，温柔的眉眼里露出淡淡的笑意。狐狸从他的神态中敏锐地察觉到了某种讯息，骤然跳起，急切道：“你是不是有办法！”

　　青夙却分外镇定，目光落在狐狸的尾巴上，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现在，还是化不出人身吗？”

　　“？”

　　狐狸皱着眉，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然而青夙似乎真的只是随口一句，转而重新驱使仙云朝远处掠去，问它：“你知道我们现在是去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

　　青夙笑了一声，也不多卖关子，将意图娓娓道来：“我之所以算计你，除却时机巧合，还因为你的本源。”

　　“我猜，神尊是不是告诉你，你乃天地灵物，由他吞噬即可减缓他灵力溃散的进程，让他撑过这场末法？”见狐狸迟疑着点头，他莞尔道，“话虽没错，可神尊不愿意，谁也奈何不了他。”

　　狐狸有些憋闷，莽撞地堵了他一句：“我知道。”

　　青夙也不在意它的暴躁，继续说道：“别人没办法，可是你有。”他神情愉悦，声如春风：“天地灵物生而知之，心智之坚忍也非比寻常，想要左右他们情绪，只有从他们的心下手。”

　　“天地灵物由至纯灵气所化，他们的心，就是本源。常理来说，由同一片灵气所孕育的天地灵物，本源也会相似，宛如同胞兄弟，性情也会互相影响。”青夙轻声感叹，“其实当年我也曾想过用这个法子，可惜神尊降世太久，本源所出早已难觅踪迹，更别提抓到同源的天地灵物了。”

　　“后来神尊自封期山，我反倒找到了机会。”青夙笑意悠然：“阻断人界本只是为了维持仙界的灵气，然而某日我却发现，人间灵气越是稀薄，越能以精纯灵力捕捉其间特定的灵气加以禁锢……这可省了我不少麻烦。既然找不到自然孕育的天地灵物，索性直接用神尊同源的灵气生造一个……可惜窥探天地规律实在太过艰难，耗费千年光阴，也不过勉强得了一个连清雷都撑不过去的狐狸。”

　　说到此处，青夙又去看狐狸。然而叫他惊讶的是，听到这般身世的狐狸并未露出太多情绪，只是沉默片刻，便追问道：“你的意思是，我和神尊同源，所以，我可以让他改变主意？”

　　青夙饶有兴致地看着它，笑答：“理论上如此。”他捏了个指诀，仙云速度愈快，他温声道，“但毕竟你的本源是我生捏硬造的，对上神尊那等实力，怕也不太够看。”

　　狐狸总算摸清了他的想法：“你是要提升我的修为？”

　　“那是外物。”青夙含笑道：“你的心不够真，故而，要再经淬炼，以求完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