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13）

　　听到这话的狐狸下意识抬起爪子摸了摸胸口。任谁被说自己的心是假的都不会毫无反应，它有些难过，又很快冷静，低声嘀咕：“……听着就很疼。”

　　“毕竟是淬心。”青夙笑着安慰了一句，望着远处巨大的梧桐树，“我们到了。”

　　狐狸跳下云头，踩在雪白的云海之上。前方是一棵巨大的梧桐树，树干苍老粗矮，墨绿近黑的冠叶如阴云压下。狐狸往后退了一步，扭头看向青夙，谨慎道：“这是什么地方？”

　　青夙望着那棵梧桐树，目光悠远，声音温柔至极：“末法之前，凤凰栖息于此，每每鸣声，可令天下恶念刹那湮灭。”他走向树下，“后来，凤凰沦亡，梧桐树也失去了灵性，只能年复一年地盲目吞食灵气，最终变成了这副模样。”

　　他吐出一口气，朝狐狸招招手：“天生灵物的本源因灵气至纯而浑圆无瑕，想要后天补救，就只能用极大量的灵气冲击打磨。”

　　“正好，梧桐树就是最完美的助力。”

　　狐狸隐隐觉得青夙话里有未尽之语，然而它也能听出来，至少目前展露的一切确实对神尊有利。思索许久，它慢慢走近，克制着恐惧，问道：“……要怎么做？”

　　青夙抬手虚虚按在树干之上，缓声：“只要触碰到树身就好。”

　　狐狸吸了吸鼻子，摒除了乱七八糟的念头，抬起爪爪，一鼓作气用力按在了粗糙的树身上——

　　“飒！”

　　青夙骤然抽身急掠向后，躲过了第一阵呼啸而过的刺骨寒风。他紧盯着梧桐树冠之上的虚空，恍惚间似乎听见了久违的凤凰清鸣之音。

　　年轻的雀妖蹲在一只光滑的竹筒边上，克制的喝了一口里头清甜的溪水。它垂头梳理着身上半湿的羽毛，心里感叹着父母的不靠谱。

　　它是去年才出门历练的小妖怪，听父母说过，山里有只霸道不讲理的大狐狸，还有棵巨树，是仙人的居所，无论如何也不能去打扰。

　　然而越是年纪小的妖怪越是放肆。因一场突如其来的春雨阻断了它的去路，为了避免淋湿羽毛，它壮着胆子钻进了这棵传说中住着仙人的碧绿树木。

　　所幸树上没有凶神恶煞的狐狸，似乎也没有潜心修炼的仙人。只有不知谁人用阵法封存的清甜溪水，和一竹筒鲜嫩饱满的红果子。

　　这场雨下了很久很久，仿佛天地在号哭般，格外阴冷。撑不住的小雀妖大着胆子喝了一口水，却不敢去碰那果子。

　　它无聊地透过密实的枝叶望着外头肆虐的雨水，发着呆想，这雨什么时候才会停呢？难道仙人也有那么多眼泪吗？

　　“轰隆隆！！”

　　一道雷声陡然撕开雨幕，迎面劈在雀妖头顶！

　　小雀妖被吓得抖掉了两根羽毛，还没回过神来，脚下茂盛的巨树于刹那间枯萎成灰。它仰面摔在草地里，却连翅膀都不敢伸出来，只感觉到一阵庞大沉重的威压从它身侧擦肩而过，霎时冲进了高高的九重天——

　　流光所经之处，万物枯荣百代，兀自峥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