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鹰】春日庭

我想我还是爱您的。

我曾梦见过与您走在晚春的微风里，在一年前，或者说是比几个月前更早的时候。

萨坎家的粉色礼服当时还穿在您的身上，多情的碧绿眼眸含着些许笑意。当时是夜晚，在某个贵族的庭院里，月色停留在我们之间，身影倒映在墙面修长。

按照礼仪，我落后您稍稍几步，晚风亲吻着您灿金的发，带着几缕碎发于鼻尖附近游荡。淡淡的发香于鼻尖处萦绕，像是樱桃、红茶加上少许不知名的香料混合而成的产物。总之叫我不太能辨认出是什么，是萨坎家的库藏中特有的吗，心中猜想的同时也情不自禁地询问出声。

您终于顿足给予我并肩的机会，回眸为疑惑做出相应的解答。明慧的雏鹰嗅觉灵敏，在旁人瞧不出端倪的同时察觉到绅士在细节处所做的不足为道的改变，我由衷地为你感到欣喜。不过这并不算得名贵的香料，那大概是前几日所结识的一位来自中洲的女性赠送的见面礼。

本想顺手为雏鹰献上一份当做近日辛勤周旋的犒赏，但送给淑女的礼物不能草率的随便叫个仆从送去，好在今日得幸运女神眷顾，使得你我在这个舞会相遇。

月光为您俊美的侧脸涂抹上些许柔和的色彩，光是看着便有些失神，唇边的弧度也恰到好处，光影交织下宛若走廊尽头的名作。

所以，我亲爱的雏鹰，埃轮斯坦家的玛格达小姐，请接受这份能为你的容颜增添光彩的礼物。最后您对我说。当接过那精致的、表面上装饰着大片的昙纹的金丝匣时，脸上惯常做出的微笑的伪装也变得真心实意起来。

毫无疑问这是很好的香气，没有人能够否认这一点。但令我喜欢还是算不上的。

这带有些暧昧的气息，看似甜暖实际上更接近于冷的感觉与我对社交界做出的形象不太匹配。

况且最动人的香气不是淑女本身的体香吗？那是不用经过特意修饰，若有若无的自然的味道，令人为之沉迷的短暂瞬间便能快速拉进距离。至少对我来说也是如此，称赞这香气并产生兴趣的缘由也是因为您。

即使腹中做出了相应的评价，开口回答的话语也是保持着一向的谨慎妥当。说着带有些奉承意味的客套话的同时习惯性地观察您的反应，看向那永远保持着足矣令人感觉到风流倜傥的微笑，您有一双比琉璃更为冰冷透彻的眼眸，那片富有生机的风情的绿色此时剔透地倒映着我的面容。

当我望进那深处时便已明白，对此您是毫无在意的，毕竟我的真心没有彻底地显露出来，浮于表面的虚假就像是在这个舞会上任何一个妆容精致的淑女，随处可见且令人厌烦。

这样便足够了。我想。

晚春的花园里还停留着雨的潮湿气息，初夏的闷热悄无声息地爬向脖颈。在短暂的交谈后，我们行走在一望无际的庭院，喧嚣声早已甩至身后，华灯寂寂，令我们彼此间只维持着最低的可见度，周围昏暗安宁，连最低限度的风使衣摆舞动的声音也消失不见。

此刻才觉察到，风已经停了。匣子被紧紧地摁压在手心处，棱角硌得肌肤生痛，即使被手套包裹着也能够判断出已经露下了痕迹，这样的感觉在足够安静的环境里一点点的涌现出来。

像是才意识到贵族对于庭院的讲究般，不知过了十分钟，还是更久，您终于顿足在一条铺满月光的小径前。奇花异草早被游人错过，两旁的樱桃树长得正好，鲜嫩的浅绿色在月光下显现出清晰的纹理来，仿佛半透明且浸泡在福尔马林水中的标本。

小径向未知的方向延伸，哪里是否有生灵存在着呢，埋藏在草丛里星星点点的幽光升到了地面以外的低空。

在寂静的月色里，幽光点亮了你的眼眸。

回去吧，我的雏鹰。你说，朝我伸出手。

于是我搭上去，您拿了那匣子，叫我提起裙摆，小心可能存在的脏污。月光是皎洁的，我嗅到您身上若有若无的暧昧的甜香，我们从寂静的世界中背离，重新回到那名利场上去。

但今夜您停留的眼神里短暂地存在着一瞬间的爱意。并不需要去辨别，只是察觉到就足够明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