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了。窗外死- -般的沉寂,似是在酝酿着破晓时。
炎的眸子暗暗地,毫无生机。他抬手向脸上-抹,手上便多了些亮晶晶的液体。梦中她的面容,依旧如往。
“将军”
炎刹那间转回清冷面色:“进来。'
撩起帐篷,火光映得部下的脸有些狰狞:“将军,士兵们已经做好了开战的准备。”炎眯了眯眼,翻身起来,锃亮的铠甲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一夜的宁静,就要因他的- -声 令下而打破。“随我去看看吧。
风停了。
士兵们站在空旷的平地上,双眼紧紧追随着那个正缓缓靠近的身影,他们几近疯狂地崇拜着这个拥有“不败神话”之称的少年。他们的狂热,他们的渴望,都融进了炎深邃的眸子中。
“天亮了,我们就开始。
炎握紧了手中的弓箭。这场仗,终究是要开始了...
风悄然而至,摇响了这场战争的铃。
“冲啊!”耳边回荡着士兵们铺天盖高昂的怒吼。通红的双眼,目眦尽裂。头上、身上、腿上,都被鲜红的血浸染,兵器相撞,发出沉重的碰击声。夹杂着在狂风之中的疯狂,撞击着每个人的心。
炎手中的弓已经被血染了不知多少遍。箭离弦,尖锐的爆鸣划破了风的屏障,准确的没入敌人的胸膛。每个人似乎都进入狂暴,能多杀一个敌人就决不放过。
炎的白马那声长长的嘶鸣被风送满整个战场。
他的人他的部队,每个人脸上被狂喜所代替,他们手中的矛手中的弓,都抛进了徐徐的风中。风包裹着人们的欢呼,飘了很远,很远。
今晚,月朗星稀。
炎沉默的站在城头。
外城下,惨不忍睹,死去的人错杂的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有他的人,也有敌方的人。血已经凝固,在清朗的月光下发出诡异的颜色。
城内,火光掩映,炖好的肉的味道跃上墙头。
一墙之隔,便是阴阳两界。
即使城内是士兵们的欢声笑语,可终究是少了男女老少辛勤的身影。只有一片凄凉的小屋,落寞的伫立。偌大的城内,也只有他的十几万军队而已。
他轻轻地闭上眼。
他又想起了他的她。“炎,你可不许嗜血成魔,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许哦... ."“炎,战争结束,你要早些回来。”
“不要忘了,我在这里等你。”
“快走吧,别让他们等着啦.... ."
炎缓缓地走下城头,他的马温顺地立在黑暗里,他轻轻地理着它雪白的毛,他有种错觉,像是回到了凌川城,帮她打理头发的那时候。
不知何时,部下已经站在黑暗中。部下没有打破那种宁静,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炎并未转头,轻道:“怎么了?”
“将军,.... 去休息一下吧?一会儿,我派人清理战场... "部下欲言又止,终是道出了心里话,“您的身体,是受不了这般负荷的...
炎淡淡的笑了笑:“这一切结束后,不就可以休息了吗?”
一瞬的沉寂。
结束?
风轻轻的拂过二人的肩膀。
空中依旧含着血腥的味道。炎沉默的举起酒杯,深邃的眸子注视着晶莹的液体一点一点投入土地的怀抱。全军上下一片肃穆,每个人的脸上都被悲痛充满,他们闭_上眼睛:“安心地走吧,未结束的战争,我们会替你们完成!”他转过身,眸子里和他们一样,尽是悲戚:“全军听令!”“在”
“致礼!”
全军齐刷刷的半跪在地上,右手放在胸口,震耳欲聋的吼声从军队中传出:“请放心”
炎骤然转身:“进军西北!”
“是”
“大军正面进攻,东西路配合城后偷袭。北路进攻东北门,南路保护全城百姓,不得有失!”炎冷声下令。
西北首战告捷。
炎的白马载着他,小心地穿过那条血汇成的河,满目疮痍。战死的人身上血肉模糊,不知被那长矛刺了多少下,触目惊心。
"报!”远远地,有人喊得很焦急。
炎一怔。
那人骑着马,飞快的靠近,他脸上的惊慌失措让炎心里漏了-拍。是南路统领。他年长炎十几岁,久经沙场,怎会这般惊慌?他几乎是要摔下马来。
炎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怎么了?别急!”
“刚刚救下的百姓说,凝的部分军队本月前已南下!凌川据此不过十五日的日程! '
“你说什么? !”
炎日夜兼程,期盼着迎接他的,依旧是如往日般安宁的凌川城和他的她温润的笑。
尽管早已预料到了结局,残暴的凝又怎肯放过这- -城手无寸铁的百姓?炎疯狂地冲向他们的小屋,横在他面前的却是- -道 又-道残酷的现实。他的她,安静地躺在血泊之中,雪白的裙子上印满了红色的小花,同他的马一样。她的神色,安详而又平静,一如往日。
炎颤抖着,将她的头埋进他的怀抱,即使那里,已是一片冰冷。
"菀,我回来了,不是说好等我的吗?求求你,别跟我开玩笑. ... .菀, 睁开眼看看你的炎,苑....
风怒号着,像是处于极度愤怒的炎一样。
四周黑压压的一片人,呈包围趋势,缓缓缩小圈子。
他轻轻地将她放下,握住手中的弓箭,泛白的骨节清晰可见。箭“嗖嗖”的掠过,血在敌人的身上晕开涟漪。他宛如地狱的修罗,在凝的部队重重包围之下,孤军奋战,毫不畏惧。如潮水- -般的人,一波-波倒下。
敌人终是不敢再上前来。
此时的炎通红了双眼,他要报复!他要杀了那些敢动他的菀的人!他要让所有人,为他的菀陪葬!
敌人退去了,他们怕了修罗般的炎,怕了他杀人时,还不知是怎么败的就已倒下一片同伴的速度。
浴血的炎跪倒在菀的身边,他真的好累好累,他好想随他的菀去。
风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呜咽着,往日繁华和谐安宁的凌川城,却已丧失了生机。
他后悔了,他为什么要接这任务?
“炎,你射的好准!快教教我。
“不行!”
“真是的,人家想学射箭都不准...”
“有我保护你,你学射箭干什么?”他疲倦地抱住菀,喃喃:“你回来,我教你射箭。苑... .回来, 求你了!”
狂风夹杂着豆大的雨点,重重地砸在他的身上,沿着他身体的轮廓缓缓下流。
他的现在,是踩着多少人的尸体得来的?他的荣誉,是拆散了多少幸福的家庭?他的地位,因打仗而来。他的一切就是她,现在,他的一切,都没了。
这,不是依旧是战争所赐?
炎将头靠在菀的头顶,她冰冷的身体一点点消磨着他的失控。他记得,她对他说过,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嗜血成魔。
军营内。
一个老妇人沉重的叹了口气,她怀中的孩子瘦骨嶙峋,- -双大眼,泪汪汪的。
“统领,还要继续打吗?
“求您了大统领,我的男人、孩子都已经查无音讯了,不要再打...
“我们没有房子,没了地,怎么活啊.. |
南路统领轻声安慰百姓: "放心,等将军回来,一切都会有着落...
说着,他眺望东方,也不知将军需要多少时日调节好状态来面对这次战争。他悄悄叹了口气,也不知凌川城内情况怎么样了...十日之后
“驾!“炎低声喝道。
“将军!”将军!”
远远地,各路统领和部下便开始呼喊,几日来紧皱的眉也渐舒。他们骑上各自的马,飞驰至炎的身边。
听了他们对近日状况的简述,炎冰冷的脸缓和了几分。“既然百姓们都厌倦了战争,那我们就以此为界,不再继续扩张领土,各位意下如何?”他在路途中便已想好,今生,不再战。
出奇地,连最好战的东路统领也一声不吭而默认。和炎-样,他们各自也有妻儿,出征九个月未得与他们的亲人相见。
这战,是时候结束了。
炎不再身着铠甲,牵着他的白马-步-步靠近他和她的小屋。
菀,我回来了。
风,轻轻地送来城内的吆喝声。
作者大大可能有些缺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