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做了一晚上的梦，梦里的他回到了上辈子初中的时候。一样也是夏夜，刚从快递站分拣结束的谢砚之拖着一身疲惫往家里去。家里只有喝多了酒在发脾气的男人，老太太坐在椅子上哭着骂人，谢砚之一进门就看见满地的瓷片狼藉。

男人朝地上呸口唾沫，手指夹着一根不算便宜的烟，凶神恶煞的模样:“钱呢？”“没有。”谢砚之攥紧了拳头，走过去扶着老太太往房间里走。

“老子问你，你打工的钱呢！”男人踹了一脚旁边的桌子，伸手抓住谢砚之的肩膀。男人的手用力得指节都泛白，手臂上都爬满了爆起的青筋。谢砚之吃痛，松开老太太，让老太太坐下来，反手抓住男人的手，眼睛里蓄满了厌恶和狠厉:“我说了没有。”

男人开始直接动手在谢砚之身上搜，手上燃着的烟蒂直接按在谢砚之的手上。几乎在下一秒就烫出伤痕来，谢砚之也不呼痛，咬紧了牙关护住自己的口袋。

可是初中生的力气又怎么和成年人相比，最后即使指甲都劈了，也没能阻止男人把钱拿到手。“呸。小崽种，还敢说没有？”男人一把把人掀在地上，狠了劲用脚踹了几脚，伸手掌掴在谢砚之的头上。谢砚之阴冷着眼睛死死盯着男人，手臂尽量护住自己的头。

老太太跌坐在地上，疯狂扒拉着男人施暴的手，哭得撕心裂肺:“别打了别打了。钱都给你了，别打我孙子。”

男人挣开老太太的手，给了谢砚之两下，才收手。数着手上的钱，嫌弃的踢一脚谢砚之的腿:“就这点钱，没用的东西。”原本就摇晃不已的木制的门，被男人用力砸上，破旧不堪的门经不住这下砸，直接被弹开。

“小砚小砚，奶奶护不住你。”老太太哭得谢砚之有些头疼，他抖着手撑起身子站起来，扶着老太太坐起来。“我没事，您快去睡吧。”

安抚好老太太，谢砚之看着一地的狼狈，没有收拾的心情，也没法平静的待在房子里。轻轻带上门，独自一个人走到街上。

黑暗的巷子坑坑洼洼，看不清路扶着墙慢慢走着，几只流浪狗看见谢砚之走过来，以为是抢地盘的，冲他直吠。谢砚之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从旁边废弃堆里拾出木棒，冰冷的声音在巷子里响起:“滚。”

“走开走开！”一个清脆的少年的声音穿破黑色的巷子，也让谢砚之从梦里醒来。刚醒过来的头还是昏沉的，眼睛也还布满没有褪下去的猩红。

顾卿很早就到了教室，手里捧着还热的牛奶，眼睛一直望着教室门口。每进来一个人都要确认是不是谢砚之走进来，发现不是又有点泄气。好不容易等到快要上早自习的时候，谢砚之进来了。

“谢，谢砚之。”顾卿等人进来，刚坐下来就凑上去，“昨天对不起，我请你喝牛奶。”“不用。”谢砚之冷漠地瞥一眼人，毫无波澜的声音让顾卿有些害怕。

顾卿低着头把牛奶放在他桌上，慌乱地丢下一句:“对不起，你喝了这个牛奶吧。牛奶是热的，虽然是夏天了，但是热牛奶应该喝着比较好。”说完就跑回自己的座位，满脸都是紧张出来的汗，眼睛自以为别人注意不到，飞速瞟了谢砚之两眼，确认人没有把牛奶丢了，松下一口气。

谢砚之垂着眼眸，端详着面前的牛奶，想到上辈子突然闯进来的少年，记不清模样，声音和顾卿一样充满了朝气活力。

黎龙戳戳顾卿的手，递过来一张纸，上面写着:“诶，你怎么给谢砚之送牛奶啊？”“秘密。”顾卿摇头，只写下两个字，就拿出英语书开始自习。只留黎龙一个人像瓜田里找不到瓜的猹，坐在位置上干心痒。

没多久，黎龙又给斜前桌文浩写小纸条。文浩看了眼内容，翻个白眼，写下大大的一句话，占满整个纸的背面:你是什么品种的八婆吗？

“耗子你！”黎龙拿到纸团后，声音一下提起来，看见门口站着的班主任李老。“黎龙，出来。”李老师就过来看一下班上早自习纪律怎么样，就看见黎龙到处给人传小纸条，还准备直接开口说话扰乱纪律。踩着高跟鞋把人叫出去，回办公室坐着。

黎龙自认倒霉地走出教室，经过文浩的时候看见人扮的鬼脸，气得脚下的步子都快了。在办公室喝了一早自习的上午茶，一回来就准备开始上数学课，等到第四节体育课的时候精气神都快给磨没了。

顾卿三个人站在操场上，商量着等下下课直接去食堂干饭。体育课都给学生用来自己安排，顾卿不想打篮球，只想坐在旁边看人比赛，坐在看台上帮文浩他们守着衣服。等快要下课的时候，掏了一下口袋，发现自己没有把饭卡带下来，和人说了声就上楼去拿卡。

“谢砚之？你在教室啊。”顾卿推开教室门就看见谢砚之坐在座位上，低着头不知道在写些什么，手足无措的打招呼，“我，我上来拿饭卡，等下要吃饭了。”

顾卿走到自己桌子边上，从抽屉里找到自己的饭卡，回头就看见上午送给谢砚之的牛奶被打开，还插着吸管像是刚被喝过。

“这个牛奶是不是很好喝，这是我喝起来觉得奶味最浓，然后没有奶腥，而且会有返甘的口感。”顾卿见人喝了牛奶，说话也没有那么弱了，而且对方也没有很不耐烦的样子，更让他大胆起来。

谢砚之收起手上关于股市的笔记，“嗯。”

虽然谢砚之的回复很短，只有一个字，但还是让顾卿感觉到高兴。他以为自己不会在得到谢砚之的回应了，最起码几天内应该都不会，都做好了做长期战斗的准备。没想到谢砚之第一天就搭理了自己。

顾卿说话很欢快，从书包里又拿出一瓶牛奶，像个拿着宝贝讨好人的小狗儿，如果可以的话都能看见背后摇着的尾巴。捧着牛奶凑到谢砚之面前:“我还有，你要吗？”

“不用，你昨天说的家教。”谢砚之看着人给一个杆子就能顺杆爬好远，有些失笑。现在的他还很缺钱，准备挣下一笔钱依靠上辈子学的投资经验能力，改善现在的生活，也让自己手里有钱有点底气。

顾卿很认真的说着:“我是很认真的。我昨天也问过爸妈了，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来给我做家教。工资可以说的。”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