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一声沉闷巨响伴随尘土飞扬,从屋顶刚破的大洞坠下一名道士,就在方才岳绮罗的位置。
“岳绮罗,你竟没有死!”道士来势汹汹却被岳绮罗一掌格开撞翻了桌子。
看他脸,正是帮周老板收魂的那一位。
“言尘”岳绮罗双目泛红,脸上隐隐现出树状黑纹越伸展越广。
只见她双手云结翻飞,一沓红纸小人便“咿咿呀呀”地飞在半空将道士团团包围。
道士抽出背上的桃木剑就刺,力势却如泥牛入海被缠得动弹不得。
见状,他咬破食指在剑身抹了一抹血,登时白光四射。
眼见道士就要破开纸人飞将过来,张福生从床尾扑过去用力抱住他后腰,边抱边喊:“阿罗,快跑!”
“张显宗”岳绮罗眼睁睁看着道士气急败坏地用后肘击打着他的头颅,失控地喊了一声,脸上的黑纹开始皲裂,她左手起了个式在眉间一点,包围道士的红色纸人上便燃起了紫黑色的火焰,生生从桃木剑尖端开始蔓延,眼看就要烧到道士的手。
道士慌忙丢开桃木剑,一把扯开衣襟露出脖颈上纹的伏魔咒,这才将紫火勉强克制在身外。
而始终不愿撒手的张福生已经被他身上泄露出的真气震昏倒地。
“你疯了?这男人的安危你也不顾?你又怎会有幽冥火?”道士咄咄逼问。
“老身倒是看了一出好戏!”宛如刮擦铁器的刺耳声音响起,一个驼背老妪毫无征兆地从门口破土而出。
“鬼虔婆,你别掺合!”嘴上这么说,不敢回头的道士却分出了心神唯恐生变。
“且慢且慢,年轻人不要那么大的戾气!”驼背老妪接着说,“岳绮罗和阎王大人有契约,她替阎王捉拿各路恶鬼,且不再以生魂为食维持法力,阎王便赐她一道幽冥火,以幽冥火之力操控红纸人。”
“如此狠毒的妖孽怎能就此轻易放过?天理何存!”道士不甘心地破口大骂。
“听老身一句劝,尔等休战吧!这附近有块厉鬼地,里面的东西快压不住了。”
“先拿了她再去也不迟,看我的天罡五雷符!”道士仍不妥协,甩出一张还未干透的朱砂黄符就要念咒。
“不要”悠悠醒来的张福生蛮牛似的再次扑向道士,却被已变霸道的护体真气震开啐出了一口血。
岳绮罗凭空点住一只纸人指向张福生的方向然后做了一个往回抓的动作,只见紫光一闪,张福生便被吸到了她身边。
“冥顽不灵!”驼背老妪动怒了,只见她用拄着的拐杖重重砸向地面,地面如同泥沼一般软烂起来,须臾就将道士小腿以下陷了进去。
“岳绮罗,你带着人走。尽快收了那东西!”老妪有些吃力地维持法术,声音也不那么刺耳了。
岳绮罗将纸人召回聚成纸云,便带着昏迷中的男人飞出了降虎镇。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绵绵细雨,飞了不到五里地,纸云将他二人放在了山林中一处猎人废弃的木屋前,然后乏力殆尽化为点点黑灰。
此刻,岳绮罗的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已经开裂,她忍着疼痛艰难地将
人高马大的张福生搀扶进了屋。
木屋侧面不知被什么动物弄破了两道门板,雨水便沿着地势流进来汇出几个浅水洼。
“张显宗,你醒醒!”岳绮罗将他安置在稻草铺垫的土炕上,轻拍对方有些烫手的脸。
“走……”张福生呓语着睁不开眼睛。
“傻子”岳绮罗心生责怪,却不期然从自己脸上擦到了一滴湿漉漉的东西。
是泪!
泪终于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上一次因为他身死,但她也只是眼睛发酸,牙疼得厉害,睡两晚就好了。
她以为自己的身体已经不会流泪,不过是冷惯了心肠,让这泪水酝酿了足足二十年。
曾云淡风轻地对着给她脚上抹药的张显宗说不爱他,而心思却在他点点滴滴的付出下不断倾斜。
“别哭……他不敢杀我,最不济就是走一遭阎罗殿等你找我……”张福生吃力地去够对方挂着泪珠的下巴。昏睡到傍晚的他并不知道,岳绮罗坐在他身边垂泪了很久,似乎一次补全了两世的份。
“张显宗,你是他的转世。”她终于吐露了他们一直避讳的秘密。
“还好,我就是他,我还以为……咳……以为自己一直是个替代品。”张福生笑着拉过她一贯偏凉的手。
“我牙疼”她依然没有把爱说出口,但他们都知道,他眼中倒映的女人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