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散得挺晚,待到回府已是夜半三更。一进门,管事的就送来了醒酒汤,让齐王爷吩咐一并送去了宁九郎的院子里。
“九郎。”齐王爷叫了一声走在自己前面的人。
“……嗯?”想是后半程喝多了几分,宁九郎的反应有些迟钝。
“今儿难为你了,”齐王爷顿了顿,“我保证——”
“是他们过分,”宁九郎抢过话头,“合着伙欺负,说你不行。我呢,是看不过去了才出手帮你。”宁九郎回眸浅笑,眼里镶着醉意,补一句道:“怎么能说一个男人'不行'呢?你说是吧,王爷?”
明明是别人欺你太甚,你才借我回怼撒气。齐王爷无法反驳,只有暗地里自己说说,骨子里那副傲气到了这岁数还磨不烂,也就是你了。不过,今儿能见着了宁老板的皮杯,算是赚了,也不吃亏。这么一想,齐王爷的脚步就变得轻快了一些。
可走着走着,这步子就又拖沓起来。
“戒指给我!”齐王爷没调整好心情,用了吩咐下人的主子口气。
不过宁九郎因着吃醉没听辨,倒也没对王爷板面孔,“嗯?什么戒指?”
“郁步堂的那枚。”
见齐王爷盯着自己的左手,宁九郎才意识到手上好像是有东西。他举手翻看自己中指上的那枚戒指,沉甸甸的金镶玉,上头的翡翠,种好水头足,价值连城的货,竟让自己用一口皮杯就换来了。可毕竟还是让自己牺牲了色相,宁九郎怎能轻易就便宜了这二混账?
“不给,那是郁步堂赏给宁老板的。”
齐王爷没料到宁九郎会这么说。
“那本王拿手上这枚全翡翠戒指和你换!”
用上了自己家传的宝贝,却也不见得有效。
“不行,这是我用皮杯换来的,王爷说的这物件我不稀罕。”
“你!”
齐王爷被这话怼得竟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又见宁九郎不时还多看几眼那枚他人的戒指,胸中渐渐拥堵起来。
“郁步堂的东西有什么好,就吃了一口皮杯,竟这么向着他!”
是呀,郁步堂的东西都没有王爷的好,宁九郎想说却又摁下了,只是见着他与王爷有几分相似,一时动容,就从了自己的心思。想是心里也想让王爷吃一口,就是终究觉得有些孟浪不成体统。若非今晚有些酒意,怕是这种念头也是被宁九郎掖在怀里。
“王爷这是吃不着,喝着醋了吧?怎么听着这话酸的很。”
“我看你刚见他的时候就不对劲,想想我就生气。”
愤愤地在石桌上拍掌,齐王爷一屁股就顺势坐在石凳上,不走了。
“还没几步路就进屋了,王爷,你怎么就赖在院子里了?”
宁九郎见齐王爷没在后面跟着,转身回看,发现那人就这么坐在自己屋外的院子里看月亮。但凡吃醉,若非一鼓作气地捯饬完自己赶紧找地方歇下,否则十有八九就会杵在原地,不明就里地犯傻。
酒意升腾后的倦怠让齐王爷屁股一粘到凳子就不想动弹了。这让宁九郎看了有些为难:仅凭自己一个人是拉扯不动这副身躯的,使唤下人来帮忙当然可以,只是现在那人因着自己对郁步堂青眼有加而满肚子怨气。犯起轴来的王爷是十头牛也拉不动的,若是他再口遮拦的嚷嚷起来,胡诌说一句“你就是个负心汉”,怕是自己在府里只会颜面尽失。
哎。宁九郎有些后悔自己在言语上戏耍王爷了:他要戒指,给他就是了么,干嘛还要扯到郁步堂!好了,现在麻烦来了,总不能让王爷在屋外呆一宿吧?这万一要是得了风寒,到头来还得缠着自己不得安生。
宁九郎实在没辙,只得先回屋,把下人送来的醒酒汤端出来让王爷喝。
“王爷,先把醒酒汤喝了吧,”宁九郎伺候的恭敬,想趁天色以及齐王爷迷糊的劲儿让他把自己错看成下人,“咱喝了进屋再生气,犯不着在这屋外与宁老板置气不是?”
自打发生这件事之后,宁老板算是明白了一件事,就是“你永远都猜不到这醉酒之人的关注点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