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像局4

“哟呵，你这一杯到我这儿可就三开了吧？”做东的原本就对这红相公馋了好些日子了，见着他对自己如此殷勤，也就忘乎所以起来，"爷能不能赏你脸，你自己说 ！"

这话在红相公听来以为对方要趁机拿捏，拆他的台，于是连忙缠上对方拿着酒杯的手，笑盈盈地说，"这一杯一开不是怕显得我在各位大人们面前不自量力嘛!既然您对我这一杯三开不满，不如和您喝个交杯?"说完，就作势要与对方喝一个。

"哎——莫急莫急，"这做东的一把止住红相公的手，"一个交杯怎够，怕不是要吃皮杯的哟!"

"皮杯?" 交际花似乎第一次听到这说法，有些新奇。

"皮杯嘛，"李先生看了交际花一眼，邪笑道，"昨晚不是刚喂过你?"

交际花回想起昨晚和李先生在房里嘴对嘴喝香槟的场景，一下子就明白了。“你讨厌伐啦！”她用手指戳了一下李先生的心窝，“台面上说这些做啥啦！”

“说这些么，是想让你见识见识这些相公们喂皮杯的功夫呀。”仿佛被交际花涂着红色指甲油的玉指给弄痛了似的，李先生装腔揉着自己的胸口说道。

听到“们”字，齐王爷的眉头紧了紧。放眼席上坐着的人，除了做东的叫来的红相公，李先生话里话外似乎一早就把宁九郎也算在其中，也不知是不是他刚才的开口得罪了对方。

对于煽风点火，交际花也是一把好手。她眼见着李先生说话的时候分别瞟了红相公和宁九郎，就知道他这是要趁机敲打敲打王爷身边的那位玉面郎君：谁让他先前说话那么不识相呢！

“哟，这年纪轻的还好说说，”她话说一半，故意斜眼看着宁九郎，“可这年纪要是有那么点大了……谁能喝得下去呀！”

“哎哎哎，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啊，”做东的听到这话怕齐王爷生气，忙出来打圆场，“宁老板当年可是太后老佛爷钦封的梨园尚书，宫里不比外头，不兴这……”

“我不信，”李先生似乎并不想让这场子圆起来，“都是唱戏的，能高尚到哪儿去？王爷，难道你就没吃过？”

就在众人以为矛头要转向齐王爷那儿时，那位红相公像个跳梁小丑一般地冒了出来，“齐王爷吃没吃过宁老板的皮杯我是不知道，但是我们梨园行里倒是传过，当年宁老板的一口皮杯可值千金呢！现如今当红的小旦出一晚不过百金，也不知宁老板当不当得起这个价……”

红相公就是个见风使舵的，听出了李先生对宁九郎的不满，就算对方连他一块儿贬低了，可为着自己心里那口恶气，仍是不管不顾地出言腌臜宁九郎：什么北平第一名旦，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没易主么？这老脚色也就仗着齐王府的照应，也不知道齐王爷看上他哪一点。年轻新鲜像自己这样的，不好么？

齐王爷看了一眼做东的，眼神传递出了对红相公的杀意，只是碍于应酬目的本身，他不好发作，只是举着酒杯，同一旁的郁步堂示意一块儿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