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想去亲自下楼去后台找正主的,不想正主自己却“噔噔噔”地向他跑过来一把将他抱住。那股冲劲太大,让他向后趔趄了一下,可旋即就稳住了身子,抬手轻抚上了对方的发顶。
“九郎你来了怎么也不通知我?”商细蕊放开宁九郎,嘟着嘴带着几分埋怨问,“你不喜欢我了吗?”
宁九郎笑而不答商细蕊孩子气的问话,倒是另转话题开口道:
“蕊哥儿,还记得我曾对你说过,‘费力不讨好地事,我自然是不会做了。跟你同台唱戏,那是讨好不费力’。我谢你同我上台过戏瘾,还说日后再报还你……”
“嗯。九郎,我记得。”商细蕊没正眼看着对方,只是点头应和着。他始终觉得自己承受不起九郎当初对自己说的那番话。
“今儿我看过这出《思凡》后,觉得时候到了。”
听罢,商细蕊抬头对上宁九郎的视线,眼神里满是疑惑不解。
“蕊哥儿,我送你一出《双思凡》,让你的水云楼成为北平第一班可好?”
“《双思凡》?”宁九郎的话似乎勾起了商细蕊的兴致,“可是九郎,没见人唱过啊!”
“叫你多读点书,《扬州画舫录》里是有提到过的。”宁九郎轻点了一下商细蕊的额头,“没遇上你之前,我却是不曾想过可以把它再搬上台,所以我也没有再往下传授这出《双思凡》。不仅是因为太费事,更主要的是我没有找到那么合适的人。”
“九郎的意思是,想让我同你一起唱《双思凡》吗?”商细蕊以为自己咂摸出了宁九郎话里的味道,开心地继续说,“那这就是九郎出山后和我搭的第二出好戏了!”
商细蕊高兴极了,像是得了什么宝贝。可这宝贝还没在怀里捂热,就被对方用几句话给抄走了。
“蕊哥儿,很多事是可遇不可求的。你在最好的年纪,而我已开始鬓边暮雪,和你同台搭一出《双思凡》是不可能的了,我也没奢望可以和你——。”
“——怎么就不行了?九郎怎么都行!”话都不让宁九郎说完,商细蕊就半路给截断了。
“蕊哥儿,不管你承不承认,我早就已经老了 。你是学过《思凡》的,这一出唱念身段做下来,以我现在的体力确是不行了。”
“九郎你瞎说!给刘委员唱堂会的时候,你不都全唱下来了?”
“《断桥》能一样吗?怕不是你很久没唱《思凡》了吧?” 宁九郎知道现在的商细蕊开始进入认死理的怪圈,得赶紧给他抛跟绳锁拽他出来,“你寻到的周香芸功底不错,我觉得适合与你搭《双思凡》。我今儿看他有些地方还需要抠抠戏,你这孩子聪明又肯磨戏,姑且就你来学反手持帚的那个吧!”
“九郎……那色空小尼姑反手可难了。”
商细蕊撒娇叹苦,可他就是想演正手的色空,把反手的镜像留给他心爱的九郎。这样的话,仍然是可以让两人一同登台的理由。
可宁九郎怎会不知眼前的人动的是什么心思?
“蕊哥儿,你是只顾眼前呢,还是看着将来?”
“九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今儿你若只是想跟我一起搭戏,水牌子上立我俩的名字挂出去准保你场场满座,可你的水云楼以后呢?”宁九郎望着商细蕊,两眼溢满了憧憬,“……我还指望着你再找到合适的人,把《双思凡》传下去。”
商细蕊明白了。
脑筋被点通了的商老板眉眼斜飞地冲着宁九郎抿嘴笑,笑的得意,就像个邀宠的孩子,灵气得让宁九郎羡慕又爱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