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倒向墙壁靠着,双手环抱,忽然又发声说:“给我看看你的植装,作为交换,我也给你看看我的。”
我意识到不好,赶忙捂眼,结果她已麻利地褪去上衣,转过身将身后展示给我。
那里有一条纯银白色的脊椎。
我有些吃惊,她居然没有选择植纳米皮肤,而是就这样将自己的脊椎展示在空气中。
没等我回过神,她又穿好了衣服,转过头笑盈盈地道:“那是我九岁植入的,与周围的皮肤融合得很好,医生说不能完全植入,否则会无法发挥既定功能……怎么样,帅吧。”
说着,她又来扒我衣服。我连忙拦住,道:“我没有装机械肢体。”
她抬头瞥了我一眼,又继续解扣子,不知怎的,我觉得她目的好像变了。
我落荒而逃,用房门将她隔开,却挡不住她银铃般的响声。一回头,我意外发现上午所见那位先生竟然正在走廊上借着月光调整自己的机械手臂。
见到我,他并不吃惊,轻轻颔首后继续修理,并问:“怎么,跟女友吵架了?”
我摇摇头,走近观察他的行为:他手法细致,用小螺丝刀调整着零件的间距和松紧,他旁边的小桌子上还摆着数十个螺丝钉和齿轮。
“年轻人,看别人修自己的义肢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他说着,让我吓了一跳,又听他接着说:“不过,我允许你继续看。”
我觉得有些尴尬,便问:“先生,您贵姓?”
“贵不敢当,在下姓韩。”他淡淡地回道。
我又想找个话题,便张嘴欲言,他却先一步抢断:“你想问我为什么住这?”
他边说,边把自己的腿也卸了下来,专心地修理。
“因为,我想多看见点东西。”他又慢慢地说,语气中说不出是悲是喜。
“我已厌倦了以前的生活,挥挥笔杆,就可以成为无数人眼中的领袖。可是,我写的东西,我一次都没有亲眼看过。”他叹了口气。
“我写过一个乞丐的故事,其实只是将看过的故事与网上的只言片语结合;我写过某个大瀑布的报道,可是那扑面的水雾,我却没实地感受过;我还为某一方势力声援,可是他们到底在追求什么,我不知道。”他眼中似有水波流动,可我看得分明,是一潭死水。
“于是我开始行走于城市间,去见看不到的东西,去碰遇不见的人。明天,我还要采风,你要一起吗?”他略带殷盼地看着我,我迟疑了,只回应说要与同伴商量一下。现在我反而把她当成同伴了。
韩先生点点头,目送我消失在屋内,随后,一声响亮的关门声。
第二天,我从木椅上醒来,昨天一整晚我都倚在椅背上睡眠。
出乎意料的是,我没有觉得任何不适,看来多年的训练让我可以适应一切艰苦环境。
那个女孩已然洗漱好了,正坐在床沿笑眯眯地盯着我,似乎已经看了有一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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