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不行。”我接话,“记得将军的义妹也是少见的女将?”
将军习惯了军伍生活,一顿不可无酒,知荷抱来一坛清酒,他边饮边回忆着……“父亲的义子共有二十来个,我是初九被他麾下的副官找到的,便起名叫霍初九,我们这二十来个人,都是他昔日战友遗留下的孤儿,有男有女。他的夫人,我们的母亲,是我这一生见过最厉害的女人,把我们二十几个兄弟姐妹都养活了,还养得壮壮的,军中嘛,哪来男女之别,姊妹与我们一并穿男装,习武读书,大口吃肉,十四姐和廿六姐,都是女中豪杰,没有哪个兵不服她们。”
姝姐儿听得兴奋,扒着桌沿问:“爹,习武好玩吗?”
“好玩啊!刀枪棍棒,你想学哪一个,到时候叫廿六姑姑教你!”将军又痛饮一碗酒,似是嫌这清酒没劲,摇摇头:“若是十四姐还活着……她最喜欢娃娃了,有六七个弟妹都是她拉扯大的。”
那夜,四个娃娃排排站,老大和老四都愿意习武,随着将军去了边塞,剩下老二老三跟我们留在京中,送去谢夫人家的私塾读书。
我们四个还在商量谁跟着去照顾娃儿,将军却说:“军营里的孩子不需要照顾,泥里滚、草里爬着就长大了,养得太细致反而爱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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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来信了:“姝姐儿马上要过十岁诞辰了,如今长得人高马大的,不用再骑矮马了。老四到换牙的年纪了,前日吃肉干崩掉了一颗门牙,廿六姐说上牙朝下长,替她埋到地里了。”
舒夫人回他:“甚好,前日我去参加马球会,听说朝中有人弹劾你无视军令,官家已经派御史往燕州去了,你要多小心。”
“放心,官家与父亲胜似亲兄弟,不会真的拿燕州军怎样的。倒是你,不喜热闹以后便不必去那些社交场合了,那些文官惯是个碎嘴的。”
“天子无情,就算大将军当年有从龙之功,也有鸟尽弓藏一说,更何况大将军故去多年,再深的情义也早淡去了,你要多做准备才好。”
把书信寄出,舒夫人依然眉头紧锁,我知道她在紧张什么,金州的天快要变了。
近日,我随知荷出门采买日用,都难免听到些风言风语,说将军把持地方兵权已经不拿圣旨当回事了。
将军是个性情直爽的人,听说当年天子赐他将军府,本意是叫他交出燕州兵权,封个国公,从此安度余年,但将军放心不下燕州那些过命的兄弟姐妹们,自请无诏不入京,才留在了塞外。
大抵是那时起便与官家离心了,只是塞外几个部落持续骚扰边关,仍需要大将镇守,天子才不动他。
如今,边疆平定,海晏河清,便要狡兔死,走狗烹了。
我们的担忧没持续多久,一日,国舅爷徐侍郎带着御令敲开大门,收缴了全部的府兵。
当年圣宠时,将军得了特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