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明哲想也不想就拒绝道，“这里上头还有医生，回家我不放心。”

　　“得了，我们都陪你一块儿在这睡。”

　　唐九见明哲异常坚决地让香巧留下待产，也不再多说其他，只占了另外一张空着的病床，拉上棉被倒头就睡，“反正都要付钱。”

　　黑夜里寒风肆虐地侵略平房一楼的每个角落，明哲也在旁边盖着一层薄薄的被子睡着了，手还在香巧的腰部恋恋不舍地放着。

　　睡前香巧悄悄地对明哲说腰疼，他便一遍遍地在她背部揉着，力道适中令香巧短时舒服不少。也许是明哲白天里干活太累了，手指还在揉捏着她的背部，眼睛却不知不觉中闭上进入了梦乡。

　　明哲和唐九他们香甜得再次打起呼噜，可香巧依旧疼得无法入睡，她撺紧棉被的一角，用力到指骨发白青筋暴起，咬紧牙关缓过一阵阵的疼痛，既然医生说疼是正常的，既然其他人都能忍得下去，她怎么能落后于人？

　　更何况，她侧头望了眼睡得香甜的明哲，更何况明哲白天干活很累，自己不能吵着他。

　　秒针嘀嗒嘀嗒地响着，一秒一秒数着度日，孩子们动一会儿歇一会儿，好不容易攒来的睡意被踢了个干净，她觉得时间太难熬，到底还有多久才天亮，看他们睡得这么香，香巧低落地想着，就算让她睡个五分钟也好。

　　耻骨酸胀得实在坐不住，她拔了氧气托着下垂得难受的肚腹，下床到屋外走廊扶着墙壁走走，尿意袭来时她已经走了一段时间，她找了好半天才找到构造隐蔽的厕所，推开门迫不及待地脱下裤子就想解决，可肚腹太大，蹲也蹲不下去，未得疏解的膀胱也和孩子们一同闹起了脾气，她又是急又是疼，痛吟几乎就要张牙舞爪地从喉间溢出，唤回的一丝神智让她冷静些许。

　　所有人都在沉浸梦乡之中，她不能扰人清梦。她只好扒着厕所门靠在一边，疼痛过后才发现手心里都是门边的木屑，湿透的衣裳还没来得及更换，裤子顺着双腿掉落在地上，细弱的腿被冻得血管青紫浮于表面，冷意袭来时犹如全身置身于寒冰之中。

她困难地喘了几口气，吐出团团缭绕的白雾，嘴唇冻得青紫苍白，振作起来颤抖地对准蹲厕中那个黑得分明的洞口，半蹲着腿淅淅沥沥地解决片刻肚子又开始疼了，她想着反正没有人，撩起毛衣擦了肚腹上再次蒙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原本白皙的肚腹被孩子们顶得通红，不知何时浮起的青紫团毫无规律地分布在上。

肚皮早就被踢得毫无规则可言，孩子们在四周各占一角最接近四方形，怎么看都不像是怀孕，像是怀了两个怪物，非要折腾得她死去活来，她静静待了一会儿等孩子们消停，颤声着释放出最后那点尿液后，才觉得算是活过来了。

　　幸好现在是黑夜，没人能看见她的狼狈。

破损的嘴角溢出鲜红血丝，被抓破的手背留下了红肿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