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八个人坐在讲台上的课桌上。上面放着笔墨纸砚,我看着毛笔,陷入了沉思。
“各位参赛选手请就位,第一轮的写作要求是词,词牌名不限,格律不限,开始!”主持人说。
有一个参赛选手说:“只要是自己写的就可以吗?”
主持人看了看评委席的老师,老师们点点头。
“以前写的可不可以?”我问。
“只要是你写的就行。”一个老师说。
“行。”
我开始挥舞起我的毛笔,虽然我书写不好,但我还是努力去做到最好。
我写好以后就坐在那里抱着手看着观众席,台下的人对我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主持人翻着白眼说:“肃静!”
十多分钟后,所有人都写好了。主持人从我的作品开始依次朗读。
“第一首是许子豪写的《唐多令》:
时间如浊流,青春岁月愁。忆往昔,白马银枪。都言追梦趁年少,已不见,当年勇。
壮志梦中休,花空烟水流。忽回首,我心依旧。再忆当年凌云志,碌无为,又几秋!”
台下的观众个个议论纷纷,大部分人都在鼓掌。
主持人又念了其他几位同学的,不过我都没有听,最后是吴伟的。
“吴伟的题目叫做《寒冬赋》:
自世逍遥,冬已至,阴风起!几时暖阳照我心。
匆别离,无妄心!过客因异而常离,别了用深情,落得千疮心。
暮雨之何情。悠悠抚琴音,不见她故里。此去无别离!”
第一排的老师们都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我听了他的也在心里面佩服他。
坐在第一排的老师都给我们的作品打分满分是十分,去掉一个最高分,去掉一个最低分,算出平均分就是我们的成绩。
我的作品由于几位老师之前都略有所闻,所以你给他们的感官上的冲击少了很多,仿佛已经嚼碎了的杂草让他们再次咀嚼,显得有那么一些无味。
在文采和感情的表达方面,我们都各有千秋,所以八个人中晋级四个,我和吴伟也都毫无悬念的晋级。
吴伟看着我说:“你不会只写得出这一首《唐多令》吧!”
我面无表情看着他说:“现在也不是冬天吧?”
主持人阻止了我们的争吵,我们讲台上仅剩的四个人进入了第二轮较量。
主持人说:“第二轮的文体是‘百字令’,每个人限时十五分钟,本轮将有两位淘汰者和两位优胜者。开始!”
我不停地回忆着“百字令”的韵律的格调,咬着笔斟酌了半天。我想古人写诗都是大喜或者是大悲,我最近相安无事,应该想一想写什么伤心事的。
可我弱冠之年,既不用想着报君王于社稷,又没有满腔热血而不受重用,唯一让我不能释怀的,也只是曾经。约定过的事情,如今我越走越远,再也不能触及,以及对那“惊鸿一瞥”还有些许的遗憾。
或许故事不够悲壮,而我的遗憾也不足以成诗。但不写此事,我已经无事可写,于是我夸张了一下我的感情,开始动笔。
在计时结束之前,我也写好了我的文章。
主持人从吴伟那里依次念起:“
忧
忧己
忧故人
忧今天地
忧凉城旧巷
忧万物有灵者
忧家国辉煌前程
忧古往今来缔造者
忧患疫情饱受摧残者
忧世间未被公平对待者
忧未能给予许诺未答
忧困难不曾完成者
忧生命微薄未珍
忧学子未成就
忧父母期望
忧儿女福
忧生活
忧家
忧”
全场尖叫声不断,整个会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一位老师更是站起身来看着吴伟说:“了不起!好一个忧字了得!”
我听了感觉不对,似乎和我写的是两种东西,然而老师和主持人都没有发话,我想肯定是我的错。
“等一下!”我忽然举手。
主持人说:“怎么啦?”
“我想问一下!你说的‘百字令’,是词牌名还是什么鬼?”我翻着白眼说。
吴伟笑了起来:“百字令就是百字令啊!哪里有什么词牌名!?”
场下的老师们又聚在一起说了起来,
我咬着笔杆想:百字令是什么鬼?纵观中国历史5000年,有哪位名人大家写过著名的百字令吗?我所熟知的百字令不就是词牌名吗?
唐欣赶紧替我解围:“同学,百字令也有词牌名,你们这里说的百字令应该说清楚了,是由一字起头,每行逐渐增加一字,最后又以一字结尾的,还是由念奴娇而诞生的词牌名‘百字令’。”
“原来真的有‘百字令’这个词牌名啊。小唐老师果然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啊!”一位年长的男老师说。
主持人继续看其他选手的作品,另外两位参赛选手居然没有写完,而所写出来的词藻强行堆砌,语句不通顺,所以吴伟非常得意,直接站起来走到我面前说:“庸才,你写了什么?不会也没有写出来吧?”
“怎么可能。”我慌慌张张地说,心里面想着,你忧你爹呢。
吴伟拿起我桌上的纸,上面的墨还没有干,他念起来:“
今夜无眠,忆如泉,唏嘘曾经少年。
惊鸿一瞥佳人颜,落第再无相见。
笑我多情,念你红衫,不见怎能心安。
踏雪寻梅,才觉昨日难回。
自省独善其身,回首萧瑟,踌躇伤分合。
朝朝暮暮心心念,奈何情深缘浅。
时过境迁,沧海桑田。
风尘杀我,难为此间少年。”
老师们也缓慢地拍了拍手说:“不错不错,这是‘百字令’的调吗?”
唐老师说:“是。”
我松了一口气,奈何吴伟又挑衅起来:“你怕是不会写‘百字令’,随便拿一首来敷衍了事的吧!”
“谁说我不会。”我想起言诺曾经也写过这种百字令,我也记得当时我还问言诺怎么读,言诺说横着读就行。
“那写啊!”
“你不要得寸进尺!写就写!笔来!墨来!”我喊道。
我抡起笔就写道:“
夜
已深
读诗文
默数伤痕
寒窗数十载
吾以半个人才
善于诗词通歌赋
却只服于盛唐李杜
其诗词歌赋尽显离骚
大批文人寒士感慨万千
何以悦尽天下趣诗文
又何以评论趣词文
辗转反侧夜未眠
独望寒疆星夜
心甚是沉重
寒窗数载
细回想
惆怅
伤”
此段一出,无不引人议论纷纷,唐欣都看着我笑着摇摇头。
吴伟气势汹汹说:“你这个是自傲嘛?”
“不然?”我看着他。
“那这一局肯定是我赢了啊,我写的‘忧’,写得多好。”吴伟说。
“你十五分钟写出一篇,我二十分钟写出两篇,你有本事再写一篇词牌名是百字令的。”我也开始了不要脸。
“你!你后面这一篇不是无理取闹吗?”
“你管我。”
一位老师拍了一下桌子:“肃静!吵什么吵!”
主持人也赶紧说:“由于两位参赛选手没有写完,那晋级的就是许子豪和吴伟。最后一轮……”
刚才说话的那个老头打断了主持人:“写诗!古诗!有能耐就用文采来说话,不要只会嚷嚷!”
我明明知道这可能是最后一轮了,但也忍不住心生抱怨:还要写,还要写,还要写,我脑子都快要写冒烟了!给我一把扇子吧,我都CPU温度高了,降降温吧。
此时讲台上只有我和吴伟,主持人一声令下,我和吴伟开始了最后一次创作。
“我还有什么好写的,写景我又不会,抒情……我总不能无病呻吟吧!”我自言自语。
吴伟也在挠头苦想,半天都没有动笔。
我想了想在北体的天选之子吴锦硕,在我世界里面仿佛死了好久的方舒桐,那一群毕业以后就难再聚的高中兄弟们,还有曾经情同手足,但却因为一些隐患而渐行渐远的发小们。
我和毛雨辰,万言诺之间的承诺我还记得,只是大家早已习惯性的不再去提及。毛雨辰说想要改变二次元,可是被改变的,却是他自己,言诺渴望绘画出她心中的理想国,可自己却逃不过病魔的折磨。
而我也在和自己的梦想背道而驰,走向一条不能回头的路。这一切似乎可以更改,但我却又无能为力。
我知道输赢对我来说意义不大,而且我也觉得无所谓。但我只是想尽我所能去守护我想守护的一些东西。哪怕只是我的尊严。
我仿佛再也追不上那个曾经闪闪发光的自己了。
想到这些,我心生愧疚,潸然泪下,我提起笔,安静地落笔写:
所向披靡少年时
白马银枪凌云志
曾言有难一起闯
枪断马亡亦辉煌
披荆斩棘空如失
难凉热血忆旧史
本该提刀斩饕餮
而今执笔埋热血
二十春秋混似梦
历经风雨人不同
红颜逝去如烟雨
岁月蹉跎凡人颜
几经波折仍如许
勿怪当年志不恒
心中山水自难点
人生何处再少年
才写好,我就感觉自己的肚子非常难过,肯定是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我想去上厕所,但是看着吴伟还在奋笔疾书,要是我现在走了他会不会以为我怕他,我逃跑了就是我输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的肠胃仿佛每一秒钟都在换着方式折磨我。
当主持人宣布时间到的时候,我感觉我已经憋不住了。我也松了一口气,想着要是念两首诗的时间,我还是勉强可以憋住。
主持人拿起吴伟写的诗,他写了好多章,我才看见,更急了,心想,这家伙怎么不十五分钟写本小说。主持人拿起他的诗,读了起来:“
千年新世初降生
不知初见在何时
行路会面似旧识
此意只是心中来
至此应当方及䈂
与我相差无几何
幼学六年当相见
学至当今亦不知
我本思已醉于情
难识情由面颜来
身虽轻微心不敢
宁晚也求拜心人
不知何家可初见
一面倾心终相成
又恐时不遂我心
相见一面及终生
吾家有女正学艺
尽心于学难思忆
思也不知当是谁
他方痴儿伏案笔
眼虽未见面如何
其颜自在我心底
年当二十或相近
身居何地殊不知
倚头可落我军上
身似飞燕略重之
面若桃花或相胜
面见浅笑把心俘
情生于颜系于心
互言相知情更勤
山中水旁卿相伴
山水初胜万两金
定睛向笑识时来
雪落花飘坠满身
可知心意难于言
君卿相知必以真”
一位老师说:“短短15分钟能写出这么一首长诗,非常了不起。”
而我却捂着肚子坐在课桌上想着,写的什么跟什么呀,我都没听懂他想表达什么。
主持人向我走来,我赶紧站起来装作很体面地说:“我的诗就在这里,输赢无所谓了,我想说的也在诗里面了,告辞!”
我说完就跑了出去,向厕所大步迈去。脱开裤子,找个坑蹲下来,那种感觉,可谓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上完厕所以后我就去宿舍里睡觉了,睡了半个小时,唐欣老师就打电话给我。
“喂!许子豪!你怎么就跑了呢?你不会觉得你写的那一首诗不如吴伟的吧!”唐欣的语气中满是遗憾。
“哎呀,老师,不好意思啊,刚才肚子疼,去上厕所了。”我揉了揉眼睛说。
“唉,真会挑时间啊。”唐欣叹息。
“老师结果怎么样啊?”我问。
“你走了,当然是你输了啊。你走了就算是弃权,按理来说你的社团应该是保不住了的,但是因为老师这边也不想让学生之间发生这些矛盾,所以社团的事也就过去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谢谢老师。”
“不过我佩服你之前是经历了什么呀,能写出这么棒的诗。吴伟写的东西我也看不懂他想表达什么,是对一个女生的什么感情呢,还是其他的。”
“我也不懂,我也不懂,我就等着主持人念完他的诗,然后我去上厕所,哪不妨他的的诗那么长,我也是服了。”
“你是不是想去当兵啊?”
“啊?没有啊。”
“那你的‘本该提刀斩饕餮,而今执笔埋热血’是什么?”
“哦哦,那个是说我本来是想练体育的,因为我的梦想是篮球运动员,后来没能如愿,就执笔从文了。”
“了不起!了不起!我看着你们几位青年出口成章,让我想起范闲在庆余年里面饮酒飙诗的场景。”
“别别别!老师,人家范闲颂诗是颂出了中华上下五千年的文化自信,是我们老祖宗留下来的经典,而我这个诗,就是一个人的牢骚罢了,比不了比不了!”
“哈哈哈,自古英雄出少年呐!”
晚上父亲打电话给我,我告诉父亲我们歌曲节目被强行更改的经过,我还把之前自己想要和上级反抗的事说出来。
老爸也是说我太年轻了,然后讲起了他的故事。
在1999年,父亲进入了一家小企业工作,小企业平常也有一些活动,并且老板比较年轻,在元旦晚会的时候老爸就是因为要代表部门唱英文歌,而被上层批斗。因为那一年正好发生了“五八事件”,就是以美国为首的北约轰炸我国的南斯拉夫大使馆。
老爸唱英文歌也只是为了唱歌,没有别的意思,但却被职责不爱国。老爸一直坚持自己的立场,最后遭了不少苦头。
父亲说,有些东西不是你想对抗就能对抗的,它一直存在,你拿它没办法,只能接受他的存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变成它那样。
晚上九点钟,我和我们“热耍”乐队在大学生活动中心练习《风吹麦浪》,要在短短一天的时间内学会唱一首歌或许不是难事,但若是要掌握他的吉他谱和琴谱,还真的有点难。
唱了半天我们一个都没有唱在调上,又开始玩了起来。我们开始谈唱一些比较简单但是又著名的歌曲。
唱着唱着,我们又唱起了beyond的《灰色轨迹》,我赶紧说:“等一下,等一下再唱之前我先录一个视频发给我爸,看一下。”
“哈哈哈,豪哥主唱,应该没问题的。”河马说。
“哈哈。”
我录了一段我们唱歌的视频发给老爸。
老爸也挺喜欢黄家驹先生的,他看了视频他只是发消息给我说:“儿子,beyond的歌你要放开唱!这样羞答答是没有感觉的!来,你听我唱一遍。”
他说着就唱了起来:“
在那些苍翠的路上
历遍了多少创伤
在那张苍老的面上
亦记载了风霜
秋风秋雨的度日
是青春少年时
迫不得已的话别,
没说再见。”
我知道父亲认为我的节目被强行更改非常难过,想以他的方式让我振作起来,好好准备晚会,我能体会到他的心意。
我听见父亲的歌声,热泪盈眶,想起儿时和父亲一起谈论Beyond,我喜欢父亲每一次读Beyond的读音,充满了自信和霸气,我始终学不来。
下午七点多,晚会已经开始,我们的《风吹麦浪》唱得非常蹩脚,但也要登台表演了,离我们的节目还有好几个,我们“热耍”乐队就走出会场散散心。
秋亚纪忽然发了一条信息给我:谢谢。
我一脸懵逼地拿着手机,看了看聊天记录才发现,原来是她前两天过生日,秋亚纪看见QQ自动发的生日祝福后,就回了我一个谢谢。
我想着好久没联系了,她在纪律性那么强的学校居然可以用手机回我消息,那应该是放假了,我直接一个电话拨过去。
“喂!子豪!在干嘛呢?”秋亚纪问我。
“出来吹吹风,马上要上台表演了。”我问。
“明天要去体检了,马上高考了。今晚请假回来。”秋亚纪打开了摄像头,让我看见她。
她还是跟原来一样,唯一的不同应该就是更漂亮了吧,她扎了两个小马尾,坐在她的房间里。
“最近还好吗?”
“不好。累死了。”她叹气。
“听说你们高考延期了啊!”
“是啊,我更慌了啊。万一我又考不起本科怎么办啊,呜呜呜。”
“你要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你最近可以考多少分啊?”
“500。”
“那已经够好了啊,那弱势是哪一科?”我问。
“英语和数学。”
当听见她说英语是弱势的时候,我心里面一喜,想着以自己的专业肯定可以帮到她。
“英语上一次多少分?”
“104”
“这叫做弱势?打扰了。那数学?”
“86”
“卧槽,那以你的成绩本科肯定没问题了。”
“不好说,对了,对了,你不是英语专业的吗,我还有好多英语方面的问题要问你。”
“姐姐,你这种是要考本科的料,我一个专科生我能回答你什么?”
“许子豪。”
“嗯?”
“我怎么感觉你变了~”
“你怕是有毒吧!”
“我说真的。自信一点好不好?而且你就是英语专业的,肯定可以。之前哪个自信的你哪里去了,之前哪个和陈薇薇叫板的许子豪哪里去了?你是不自信还是不想帮我?”
“当然想帮你了,怎么可能不想!那我把我的电话号码给你,你有时间可以联系我,就不用非打QQ电话了。”我说。
“好,我们教室里面有一个座机,在讲台上,我有事我打电话给你。”秋亚纪说。
“你和你女朋友还好吗?”秋亚纪问。
我沉默了几秒说:“分了。”
“怎么了呀。谁提的?”
“我。”
“为什么啊?”
“我太草率了,还没有足够了解一个人就和她谈情说爱,误把新鲜感当做爱情,等着彼此了解以后才发现自己根本不喜欢。”
“渣男啊你。”
“我也觉得我渣了,但你可以告诉我我渣哪里了,我不明白,何为渣。”我扶着会场外面的栏杆,低着头看着地面。
“你就是对自己不负责,喜欢的太草率,分手也太草率,不对自己负责,也不对别人负责。”
“我知道,我也很内疚,但是我之前……”
“我知道你喜欢方舒桐是真的喜欢,但是你这一次确实渣了。”
“我知道,我也很愧疚,我会改变自己的,你等着,你看好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秋亚纪说这种话,似乎是我在乎她对我的看法,我不想让他觉得我这个人有问题。
“你怕是傻了,和我说这些,张佳楠也和我说过。”
“你和他还好吗?”
“不好。其实我觉得你呀,当年要是和吴梦娇在一起,那该多好啊,人家对你也好,我看你和她也经常打篮球。”秋亚纪说。
李蕃背着乐器,对我挥了挥手说:“阿豪,走了~”
听见秋亚纪这一句话,我一阵心酸。
“唉,不好意思啊,我要表演节目去了。等你高考完我请你吃东西。”
“好,加油!”
“嗯!你也,一切都可以改变,你可以成为你想要成为的人。”
挂了电话,李蕃就坏笑看着我:“女朋友啊?”
“没有。”我收起手机,“只是一个好久没有联系的朋友。”
“好吧。准备登台了。”苏玥雯说。
“嗯。”我放下我的吉他,用手提着。
我想着秋亚纪提起的吴梦娇,我和她仿佛越走越远了。但是当初是我要推开她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倘若回到以前,我同时喜欢上两个人,那我肯定会毫不犹豫选择后者,因为前者对我足够好,我就不可能喜欢上第二个人。现在也不至于每次做梦梦见吴梦娇我都会被吓醒,不是因为梦里有鬼,而是因为亏欠,遗憾。
其实我也好欠揍地想过,是我给吴梦娇的伤害太大,还是她对我的喜欢太脆弱,太微不足道……
我想着我对秋亚纪说“你可以成为你想要成为的人”,但我不知道我还可不可以,我总觉得生活就是这样,我总是想的很好做的很少,间歇性踌躇满志,习惯性混吃等死。我总是在白天碌碌无为,但在黑夜到来的时候格外清醒。
我们走上舞台,我脑子里的记忆碎片像风暴一样袭来,我看了看舞台上,灯光有些昏暗。
主持人说:“接下来请欣赏‘热耍’乐队为我们带来的歌曲《风吹麦浪》。”
灯光聚焦在我们身上。
站在麦克风前的我,看着眼前的观众,李蕃他们所有人都站在我后面,当乐手。
整个现场安静了五秒。
我转过头看着李蕃说:“唱《灰色轨迹》。”
李蕃和苏玥雯都看着我,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我用我的眼神告诉他们,相信我。然后看向后台,示意关掉所有伴奏,然后一只手扶着吉他,另一只手扶着麦克风低声说:“灰色轨迹!”
我的手指跟随着记忆拨动电吉他琴弦,李蕃也弹起了木吉他,苏玥雯的贝斯也小心翼翼奏响。我低头唱到:“
酒一再沉溺
何时麻醉我抑郁
过去了的一切会平息
冲不破墙壁
前路没法看得清
再有那些挣扎与被迫”
我内心略带恐惧的唱这首歌,我不知道结果会如何,但是我明白我就要这么做。我想去反抗那些欺人于无形的权力,那些新文化运动过去近百年都治不好的愚昧。
但是我却忽然思考到,我又是什么呢?我连自己的负面人格都战胜不了,我连喜欢自己的女生都不敢面对。我回想着自己曾经也用烟酒来麻痹自己,我曾经也在自己的书桌上堆满了酒瓶而被学校通报批评,喝下万杯酒也让我放不下旧恨新仇,不我知道自己哪一天会清醒,我不想回忆过去的往事,关于高中时期的爱,关于自己没有坚持自己的梦想,没有始终如一。但是我却又放不下之前的那些年华,我总觉得那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刻,可是再也回不去,我知道我功成名就之时不是在过去,而是在未来,但我不敢想象我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踏着灰色的轨迹
尽是深渊的水影”我高歌。
似乎就像是人家说的一样,我把很好的一副牌打得稀巴烂,像那一个出租车司机说的一样,我把不顾后果的莽,当做了勇敢,而在该勇敢的时候却停滞不前,选择逃避。我或许对不起好多人,朋友们,对我抱有期望的亲人们,父母,但是我最对不起的就是原本可以成为更好的自己。
自从来到这个学校以来,仿佛前面的路,都是一片灰色的,我选择了我自己不擅长的东西,前面的路总像走不完,只知道自己“背上一身苦困后悔与唏嘘”,谁又能为我流泪呢?
周遭的嘲笑,父母的老去,默契般不在提起的诺言,浪费的青春,辜负的爱,发生裂痕的友情,远走的兄弟。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这么多……
我继续唱:“心一再回忆
谁能为我去掩饰
到哪里都跟你要认识
洗不去痕迹
何妨面对要可惜
各有各的方向与目的
踏着灰色的轨迹
尽是深渊的水影
我已背上一身苦困后悔与唏嘘
你眼里却此刻充满泪
这个世界已不知不觉的空虚
Wo 不想你别去……”
唱完这一段,我的眼泪已经流下来,我大喊了一声:“Solo!!!”
我和李蕃都疯狂地拨动琴弦,仿佛电吉他与木吉他之间的较量。我承认自己的手指不灵活,但是那一刻起,我的手指仿佛对号入座一般,准确的拨弄到每一根琴弦上。
我把最近的愤怒全部发泄到音乐上来。要听年代感对吗?那摇滚怎么样!beyond怎么样!我的内心在嘶吼着。
李蕃和我的伴奏持续了好久才结束,我们的节目也戛然而止,台下欢呼不断,但我仿佛看不清那些人的脸,他们没有了五官。
台下有恨我的人也有崇拜我的人,他们来自不同的年龄段,有些老师喊着:“许子豪!许子豪!”
我们收拾东西走下台去,河马拍了拍我说:“子豪,你这个才是摇滚。”
“没有没有,都是大家奏的好。”我谦虚地说。
李蕃说:“子豪!几百个人都欢呼着你的名字。”
“这些都是虚的。”我仿佛还没有从刚才唱歌时那种悲伤的心情中走出来。
“怎么说都是虚的?”苏玥雯说。
“我真的觉得粉丝这些都是虚的,薛之谦不会因为他有几百万粉丝而激动的睡不着觉吧。”我说。
那一刻我才终于明白那一句话,有些人十八岁没了,八十岁才下葬。
我自认为唱了一首《灰色轨迹》也出了我心中的恶气,算是我对那些“黑色”的一个宣誓。但在半夜我却惊醒,他们不让我唱英文歌,而我也确实没能唱英文歌。他们要求我进入社团,写一些他们要求我写的东西,我虽然没有进社团,但我也因为一场毫无意义的比赛,按照要求写了好多夸大其词的东西。
仔细一想,我苦笑起来,我不想但是又不得不承认,我们都败给了那伟大的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