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看不出来你人缘挺好的嘛！”万乐冲朝曦挤眉弄眼道。
自从说要跟朝曦做朋友之后，万乐每节课下课都会跑到朝曦的班上跟她聊天，成功占用了朝曦所有的课余时间，朝曦也不知道该喜还是忧。
“这不是人缘，这是迷惑。”朝曦斜眼看着万乐，澄澈瞳孔里闪过一丝不确定，您也是迷惑之一。
“我反而觉得这是好事，现在完全弄清楚了不是。”万乐背靠着阳台栏杆，语调轻松。
的确如此。
那些奇怪的打量的眼神，无端猜忌伴随的窃窃私语，在你走过她们身边突然爆发的哄笑，以及原本相处不错的同学不露声色的远离……
挺让人烦恼，还不至于困扰。困扰朝曦的却是，始作俑者为什么要这么做？
蔡阳为什么要这么做？
万乐应该跟她有同样的困扰，“你怎么得罪那个杨菜了？”
“蔡阳……”朝曦无奈，给了她一眼刀，“你不就是从他那里听来的，怎么连别人名字都记不住？”
“我是从我们班女生那里听来的，要是我知道这话是一男的说的，我肯定不信。”
朝曦拧眉，“这跟是男是女有什么关系？”
“一男的说别人坏话，你说恶心不恶心？”
“那女生就应该说别人坏话喽？”朝曦面无表情地反驳，“理由在哪里？逻辑在哪里？”
“……”万乐顿了顿，找不到理由回嘴，讪讪地改口，“你真没得罪他？是不是他喜欢你，但被你拒绝了？”
“没有。”朝曦很努力回忆了跟蔡阳有关的片段，眸子里含着深深的不解，瓷白小脸有些无力，“我一直觉得我跟他并不熟。”
“那就怪了，他干嘛要传你跟顾慕文学长。而且还说你朝三暮四，说你放学都是不同的豪车来接你。”
朝曦比出一个暂停的手势，忍耐地，“我不想再听一遍了。”
万乐看她脸色已经变了，忙乖乖噤声。
无非就是，传言说她跟顾慕文关系亲密，却还跟其他男人来往，朝曦猜想说的应该是陆衍，毕竟蔡阳撞到过她跟陆衍在一起，还不止一次。按照那晚蔡阳的说法，他应该是她曾经的同学或同乡，虽然朝曦完全不记得他这个人。因此传言里还有，她是孤儿被有钱人领养了，改了名字改了地址，还装作不认识以前的同学。加上朝曦独来独往的个性，在班上沉默寡言的表现，学习成绩普普通通却能念明德大附中，吃穿用度也并不平价，再加上流言四起时朝曦的沉默被别人当做心虚地默认。如此一来，大部分同学都相信并添油加醋地传播也就不足为奇了。
“小时候的罪过他？”朝曦不自觉喃喃道，“可那时候？”
话断在嘴边，回忆里涌出的大浪湿了朝曦的眼眶，她移目向万乐相反的方向，努力装作若无其事。
万乐没有听清她的话，“怎么？”
“没事。”
曾经的喻长安也有过短暂快乐的童年，虽然很短，但即使她成了朝曦，她也还记得那些碎片一样的时光。
在田埂上奔跑，两边是金黄的稻田，一叠一叠搭到山顶。小伙伴边跑边喊，喻长安我要去你家吃馄饨。喻长安落在后面，却不甘示弱，你上次就没给钱了！
沿着稻田里水声跑，总能找到村里的小河沟，水很清也很浅，刚没过喻长安的膝盖，她太矮了，同行的姐姐才没过小腿。水里有绿色的水草，像女孩的长头发一样在随着水流飘扬。还有小蝌蚪，喻长安会特地带一个矿泉水瓶，回家的时候可以带走一瓶。大脑袋小尾巴的蝌蚪挤在瓶子里，每个小伙伴都要凑过来看看，虽然回到家就会被爸爸勒令放生。
家门口有一颗顶大的黄桷树，枝叶繁茂，绿树成荫，据说有几百年历史了，几个小伙伴手牵手在树下围成一圈才能勉强抱住。没有人去爬，更没有人去折枝，家长交代了，这棵树是村子的根，不能伤害，要好好保护。
……
后来的喻长安，每日爸爸的工地，自己的学校，村里的诊所三头跑。爸爸要工作赚钱，自己要努力读书，还有生病的奶奶要照看。
连小伙伴的名字和面目都开始模糊不清，更何况是她完全没有记忆的蔡阳。
装满回忆的匣子在关闭，朝曦心里还在下雨，却已非常肯定，“我不认识他。”
万乐也无语了，“总不能说他嫉妒你的美貌吧……”
这个学校应该只有你觉得我有美貌。
朝曦瞅着她无奈地摇摇头，满不在乎地，“无所谓，随他去。”
“OK……”万乐也有点明白朝曦了，这女孩虽然看起来弱不禁风，文文气气的，但是个内心坚定的主，做了决定就很难更改。
“那……今晚要不要去听演唱会？！！！”万乐换脸比变天还快，“我这儿有票！”
“你是住校生不是要上晚自习？”朝曦并不想去，委婉地拒绝道。
“可以逃嘛！又不点名！”万乐一副你放心吧，不用担心我的表情，“韩路的演唱会哎！票很难买的，我都是托我表哥帮我搞到的，多花了我两百块呢……”
“……”朝曦看万乐一会儿乐一会儿愁，忍不住打断道，“韩路是谁？”
“……”万乐静止了，跟画面暂停了一样，不过很快就又动起来了，“我天，朝曦你连韩路都不知道啊！现在最红的爱豆哎！我给你看他的视频！”
朝曦耐着性子看完了万乐手机里的视频，舞台灯光炫目四射，厚重的音乐响鼓一样击打耳朵，这视觉和听觉的双重震撼让朝曦感到不适，4分钟就跟十分钟一样长，她看着万乐皱眉认真地，“人太多了，灯光太刺眼了，我记不住人。”
“……”万乐放弃了，“算了算了，我自己去吧，到时候去场馆外面看看能不能把票转出去好了，我都在贴吧挂了三天了都没有人……对了！！！”
朝曦还沉浸在刚才的视频里，正皱着秀眉缓解，被她突然拔高的音调吓到，没忍住瞪了她一眼。
万乐却不在意，兴奋地，“朝曦你要不要去贴吧澄清啊！我们学校的贴吧，发个贴就行了，就说某些人不怀好意，你是被诬陷的！肯定有人相信你的！我去帮你顶帖啊！”
“不了。”
互联网是有记忆的，本来只是风言风语，自己这么一弄就会让蔡阳的用意得逞。无论他做这些是出于什么原因，但他的目的就是想要朝曦难堪以至于恼羞成怒，就好像那晚他刻意说出的那些话。
朝曦不想被他牵着走，只是流言蜚语，随着下一次流言蜚语的来临和四起！，这些困扰很快就会偃旗息鼓。
朝曦想，她要等。
附中的人行道上不断有穿着校服的学生走过，脸上是青春的神采飞扬。
我的脸上肯定都是漠然。
朝曦想笑，笑不出来。
“但还是谢谢你。”朝曦由衷地看着万乐道，成功地让万乐把欲言又止咽回肚子里。
我有我的处理方式，即使别人不能理解。
.
最后一堂课是历史课，正在讲近代史，班上大半的人都在打瞌睡，还有直接趴在桌上睡开了的，明明老师讲得非常精彩，却只吸引了几个“追随者”。
朝曦一边用心听着老师的讲述，一边认真做着笔记。她的理科不太好，虽然文科也马马虎虎，但相对于理科来说还是让她感觉更加轻松一些。因此她想在文理分科前重点抓文科，再把数学提高三十分左右，那她进明德大学还是很有希望的。
只要想到“明德大学”这四个字，即使一天的课程下来，朝曦也觉得吃不消很想随着大流睡过去，但还是咬牙坚持着。她跟那些人不一样，她基础不如他们好，花在念书上面的时间也不如他们多，即使她现在这么努力了，还是很难追上这班人的大部分人。
但她不会泄气，也不会放弃。
只有努力了才知道行不行。
桌肚里的手机这时候短促地振动了一下，有微信进来，朝曦不去理睬，手里的笔在笔记本上飞快记录笔记，并没有因为微信停顿一下，反而心生烦闷，直埋怨自己怎么忘了调静音。
放学后跟着万乐走到校门口才想起看那条微信，是陆衍。
“放学后到东门。”
朝曦嘴角弯弯收起手机，眉目间泛着小女孩的期待和雀跃，陆衍要来接她回家，真让她忍俊不禁。
万乐没有留意到朝曦的变化，心里还惦记晚上演唱会的事，眼神在放学后的人潮里乱飞，一直到目光撞上停在校门口不远处的几辆车。
万乐愣了，我去！大事件啊！
边想万乐边用手去寻身旁正自顾自笑着的朝曦，“朝曦朝曦，你快看！朝昀学长和陆衍学长哎！顾慕文学长果然也在！！！”
朝曦抬头，长睫毛颤颤，眼神慌乱地撞进那双如夜黑眸里，那人穿过人群注视着她，在她终于看向他的时候眼里已经包裹温情。
朝曦嘴唇翕动，眼睛绽出光芒，掩饰不住的神采微扬。她很想跑过去，跑到他身边，这时她才迟钝地感觉到自己的胳膊正被人拉着，阻止了她的满腔欢喜。
人群里有窃窃私语，目光都集中在那三个人身上。
万乐还在激动，“朝曦朝曦，我今天肯定撞大运了！咦～朝曦，朝昀学长在看你唉！朝曦，朝昀学长是不是跟你打招呼啊！”
电光石火之间，万乐好像突然把一切都联系起来了，她震惊地停下脚步拉着朝曦，不可置信地，“朝曦，朝昀？！！！你你你你你！！！！”
朝曦看着跟她挥手笑容一如往日的朝昀，再看看站在陆衍身边眉飞色舞的顾慕文，目光最后落在放学后的人潮上面。有很多人驻足围观，似乎还在偷偷拍照。朝曦前后左右都是女生红着脸低低的私语，也有像万乐这样毫不掩饰自己激动的，就连男生都在看他们。
说是万众瞩目也不为过。
朝曦却不似其他人这样，她的热情和欢欣被一点点浇灭。她压着情绪，眉眼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色，“嗯，我被他家包.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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