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迈巴赫副驾驶车门大开，陆衍坐在驾驶座上神色晦暗不明，黑眸里的厉光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素日的波澜不惊。
车里的空气里还有一丝女孩身上独有香味，淡淡的，清新的，不是香水和化妆品的味道，应该是洗发水的香味，女孩的头发已经长了很多，稍微靠近一些都会闻到若有似无的香味。
她刚才发脾气的时候头发多次扬起落下，气红了眼声音都哽咽了，还死咬着嘴唇不肯掉眼泪。
这么倔强，是随了谁？
“衍哥。”顾慕文坐上副驾驶，随手关上车门，“曦曦我让人去送她了，你别担心。”
“嗯。”
顾慕文感受到陆衍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虽然心里直打怵，还是忍不住开口，“哥你别生气，曦曦就是太小了，不懂你的苦心……”
我在说什么？
陆衍的表情纹丝不动，顾少心中直忐忑。
“我觉得哥做得对，这是最快解决问题的方法了。曦曦就是太乖了才老被欺负的，我们不帮她万一又出事怎么办？之前不就是因为……那个，哥你别难过，我是你这边的！”
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哥的表情怎么越来越难看了。顾少心尖尖颤颤。
“那个哥……曦曦说要跟她同学去看演唱会，那什么，需不需要我找几个人跟着？”
随着陆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顾慕文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随她。”陆衍拧眉又松开，脸色沉如深潭，语气让人难以分辨。
顾慕文，“……”
几乎没有迟疑，陆衍发动车子离开，脸色在照进车里的日光下渐渐平静，黑眸里却有各种情绪交织着，树荫斑驳了阳光，碎成一片一片进入他的眼里，皆成墨色。
车速平稳并不能让人感觉到陆衍心中的起伏，只有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越发突兀，几乎泛白。
“地址？”
“啊？”顾慕文被他没头没尾的话弄糊涂了，什么地址？谁的地址？
“演唱会。”
顾慕文，“……”
您不是随她去嘛？
在陆衍的眼神冷冷扫过来的同时，顾慕文已经拿出手机，“我这就问，这就问……”
陆衍盯着路况，自动屏蔽了顾慕文的后话，闭闭眼睛控制住自己脑子里不再重复之前的那段谈话。
“我说过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跟朝家有什么关系，你也答应我了，你为什么出尔反尔？
……
那件事我可以自己解决的，你就是不相信我！
……
你为什么总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安排别人，你都没有问过我同不同意？
……
你这么做跟朝昀有什么区别？你们都太自以为是了！”
陆衍没有怎么费力就把那个叫蔡阳的一切都查了个清楚，这个跟喻长安来自于一个地方的男生出于什么目的做那些事陆衍不清楚，但他影响到朝曦了，并且也让陆衍感觉到不爽。陆衍有一百种对付他的方式，他选择了最温和的一种，让整个明德大附中的人都知道朝曦的身份，那么关于朝曦的流言蜚语就不攻自破了。即使还有人对此抱有怀疑，也不敢在明面上再跟朝曦过不去。
这是警告，也是劝诫，也可以说是，威胁。
可朝曦不这么认为，她总觉得自己能处理。
陆衍眸色沉沉盯着路况，他耐心并不太多，往常这样的情况他根本不可能这么温和，他擅长的也不是照顾别人的情绪，而是怎么快速地让自己利益最大化，伤害最小化。
怎么就错了？
车速不自觉加快，车窗外都是呼呼风声，路边的树木快速倒退，其实它们根本没动，以永恒的姿势看着车飞快驶过，车流永不停歇。
“哥，在体育馆那边。”
陆衍点头，在下一个路口改变了车行方向，他们进入了一个隧道，隧道很长很长，里面的灯光足以让车安全行驶。陆衍神色松了片刻，露出一丝烦闷的情绪，很快便随着日光的出现隐去，未曾吐露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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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曦乘坐的车子进入体育馆所在的街区，两边路牌上都是一个男人的照片，从街头一直排到街尾，朝曦仍然没能记住他的长相。
来看演唱会只是生气以后仓促做下的决定，没有经过深思熟虑，要不是已经给万乐发了微信，朝曦此刻肯定已经打了退堂鼓。
人太多了，街道上都是人，已经出现在朝曦眼前的体育馆前也都是人，还有不少正在叫卖的商贩。
朝曦下车前深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鼓足了劲。
“朝曦！！！这里这里！！！”
朝曦没怎么费力就找到了万乐，因为万乐就站在体育馆广场前的巨大的金属地标旁，头上带着一个粉红色的发箍，上面有一只粉色的小企鹅。万乐左手拿着一个黑色的相机，右手拎着一个巨大的橙色购物袋，看到朝曦便兴奋地冲她挥手。
太显眼了！
朝曦默默走过去，低着头压低了声音凑到万乐身边，她身高不及万乐，还努力垫了脚，“你不觉得你太招摇了吗？”
“我不招摇你能这么快找到我吗？”万乐得意洋洋地用胳膊戳朝曦，忙不迭打开自己手里的购物袋，“来看看我都准备了什么？！！！”
朝曦听话地凑过去看，袋子里有荧光棒、润喉糖、眼药水、望远镜、自拍杆、充电宝、口罩……
朝曦只能用沉默代替所有的回答。
万乐洋洋得意地收起购物袋，一本正经地，“好了，朝曦小朋友。我猜，不！我确定这肯定是你第一次来看演唱会！”
朝曦，“……”
“既然是这么珍贵的第一次，那我一定要给你留下深刻的印象才行！走走走！我带你打卡去！”
朝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万乐拖着往两个巨大的粉红色帐篷前走过去，朝曦被拖得跌跌撞撞的，她看着万乐发箍上小企鹅也跟着她俩的步子一颠一颠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好了起来，索性什么也不去想，努力投入她即将到来的，第一次看演唱会。
朝曦抬头，太阳就快要落山了，天空已经是一片霞红。没想到今天能有这么好的日光，一点都不像带着寒意的初春，到像是阳光炽热的夏日傍晚。
很好，开心点，管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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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衍和顾慕文到达体育馆的时候，演唱会已经开始了，车停在路边都能听到场馆内的音乐和尖叫，像是海里的浪花，打着卷儿扑面而来。
陆衍皱眉，这样的嘈杂让他感觉到很不舒服。
顾慕文看着路边的展板，半天想不起来这个明星是干什么的，掏出手机默默百度起来。
害，果然又是一小鲜肉。
顾少觉得索然无味，把手机一扔，打量起体育馆四周的建筑来，眼神晃荡了一圈落在陆衍身上，惊了，“哥，你不舒服啊？”
陆衍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发动车子，“找个地方等。”
“哦哦哦！”顾慕文明白了，陆衍喜静，这样的场合他肯定不会喜欢，反正离演唱会结束还要一会儿，找个地方吃点东西也是好的。
顾慕文握着手机指挥着陆衍改变行车方向，正思考着等下吃点什么好，就听到他衍哥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来。
“你去搞清楚朝曦的位置，不准让她知道。”
顾慕文，“……”
你分明就是难为我，我又不是GPRS我怎么知道她在哪？！！！
可顾少敢怒不敢言，还嗯嗯两声表示知道了解遵命。
这下顾慕文无心再去考虑晚餐了，只想着自己要怎么去完成他衍哥给他的任务。
小夫妻吵架最让人心烦了！顾慕文暗自腹诽。
车子一个转弯进了最近一个商场的地下停车场，顾慕文才感觉到冷汗涔涔，自己刚才在想什么，衍哥和曦曦是夫妻？！！！我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想法的？！！！太可怕了！！！！
明明知道陆衍不可能听到他的“心里话”，顾慕文还是怕怕地看向陆衍，看到他专注于开车，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这才松了口气，默默整理自己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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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曦晕头转向地被万乐拉着随着散场人.流往外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软绵绵轻飘飘的，捡起自己残存的理智，朝曦发誓她再也不想看演唱会了。
万乐还在激动，演唱会刚开始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坐立不安的，一直叽叽喳喳跟朝曦科普屏幕上他的偶像云云，看朝曦反应平淡，就跟旁边的女生讨论，还交换了微信。等到演唱会正式开始，她就一直在尖叫。不对，是除了朝曦所有的人都在尖叫。
朝曦感觉自己根本听不到台上的音乐，耳边全是女生们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还有时不时齐齐喊起的口号。朝曦想插着耳机听歌缓冲下，才发现自己跟陆衍吵完架把书包落在他车上了，全身上下只有自己的爪机。
算了，体验生活吧。朝曦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她现在就好像被迫吃了一盘自己不喜欢的芹菜，勉强又反胃。
此时朝曦终于盼到了演唱会结束，晕晕乎乎地跟着情绪还在上头的万乐出场馆，耳边还有女生又哭又笑地在讨论，背景音是喧哗的音乐，朝曦耐着性子，连空气都让她觉得拥挤。
而万乐还在跟中途认识的那个女生激动地大声回味，头上的发箍已经歪了，手上的购物袋随着她的动作甩来甩去，还不忘拽着朝曦的手不把人丢了。
以后万乐的邀约一定要慎之又慎，朝曦警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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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馆装修以深色系为主，从吧台到桌椅，都是纹木漂亮的黑色，有钢琴和弦乐队演出，黑色钢琴泛着昂贵的冷光，在咖啡的香气下被弹奏出悦耳动听的音乐。
“她们出来了。”顾慕文握着手机看向陆衍，征询他的意见。
陆衍刚处理完一份文件，闻言头也不抬地，“让你家司机给她送回去，送到璟院。”
顾慕文点头，给司机打了电话，又给朝曦打电话，说话小心翼翼生怕让朝曦察觉到什么。
做完这一些安排顾慕文放下手机耐心等着司机的回复，一直到手机上收到司机的消息：顾少爷：朝曦小姐已安全送到。
顾慕文松了口气，再次看向陆衍，“衍哥，曦曦已经送到璟院了，她同学也送回去了。”
陆衍点头，终于抬头看向顾慕文，“你查下那个女生。”
顾慕文这次没有急着答应，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在陆衍露出不耐烦的情绪前他终于开口，“衍哥，你会喜欢曦曦吗？”
陆衍神色短暂一滞，转瞬恢复如常。他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你觉得呢？”
顾慕文瞪大眼睛，心颤颤巍巍，脑子全乱了，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陆衍收敛了情绪，漫不经心又带着些微狠厉，“你再乱开玩笑，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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