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朝曦小朋友不能吃的东西很多，但陆衍还是想着法的买了很多食材，两个人打车往陆衍的公寓去，车道上路灯和车灯交错，除夕夜的车流依然热闹，却不拥挤，一路畅通无阻到达目的地。
陆衍一路上接了好几个电话，都是询问朝曦的。而朝曦本人却在一边装鹌鹑，听不到看不见不知道无所谓。
“喻长安，你下次再敢离家出走，就算是找我，我也不会管你了！”
始作俑者吐吐舌头，继续装鹌鹑。
陆衍收回目光，蹙眉打开手机话费充值页面，“我给你充了话费，短时间不会停了。”
所以别用电话停机来搪塞我！
朝曦开始哼歌，也不知道哪里听来的曲调，奇奇怪怪的，很努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陆衍手里的手机再次响起，他拧着眉扫了一眼，递给朝曦，神色冷淡，“你接。”
朝曦下意识就想说我不，瞄了一眼屏幕，欢欢快快地接了，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哈哈哈。”
陆衍只当是小女孩的趣味，并未说什么，将黑眸移向车窗外，整理自己的情绪。
“……要你管……关你屁事……不准过来！你来了我也不会给你开门的……哼！！！”
夜色和除夕夜的热闹喧嚣被挡在窗外，耳边是小女孩打电话吵吵嚷嚷斗嘴的声音。陆衍闭了闭眼睛，突然感觉有些不习惯，也有些茫然。诸多情绪同时涌上来，方才有人在耳边吵吵闹闹不觉得，这会儿突然安静下来，才觉得疲惫不堪。
除夕与我无关？
热闹团聚又与我何干？
太阳穴一个劲儿跳，胸中烦闷如风暴一般。
陆衍绷紧神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顾慕文说他要过来，我不准。”朝曦把电话递还给陆衍，顺便转述她跟顾慕文扯了半天的主要内容。
“嗯，随你。”陆衍因为顾慕文跟陈曦说他的事，本来就不太高兴，这会儿更是不想见。
“陆衍，你不喜欢陈曦吗？”
陆衍把手机收起来，闻言抬眼看着朝曦，目光清明，少顷找到合适的用词，“我不认识她。”
既然都不认识，那就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
“哦。”朝曦细细分辨了陆衍眼里的情绪，想来自己的小心思已是显而易见，欢欢喜喜应了声，便不再多话。
陆衍在车厢的黑暗里沉默，对于小女孩的心思自然是不得而知。只是定睛看着身边的朝曦，她看起来跟开心的样子，眼睛也不知道偷了哪里的光，亮亮地看着车窗外，还哼着他没听过的小曲儿。
算了，无所谓了，她高兴就行。
.
火锅很快就弄好了，很大部分功劳属于朝曦。虽然年纪不大，身材也瘦瘦小小的，但处理食物很有一套，理菜、洗菜、切菜、摆盘都像模像样的。
陆衍不知道她是跟着庄妈妈学会的，还是来到朝家之前就会了。朝曦的故事，看起来简单，实际却很凌乱。
“你先出去，我把这些处理完就过来。”陆衍正在做厨房的收尾工作，垂眸对站在他旁边，已经无事可做却硬要陪着他的朝曦说到。
朝曦在餐桌前坐下，托着腮仔细打量这间公寓的陈设。
陆衍应该是一个很孤单的人，朝曦这么想着。
这间房子里应有尽有，家具摆设看起来都很贵的样子，绿植枝叶繁茂，桌上不染纤尘，却让朝曦感觉不到人味。
像电视剧里的房子，很漂亮，却没有人住在里面。
朝曦很喜欢现在和庄妈妈一起住的小楼，虽然木楼梯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有几扇门已经关不上了，客厅的木地板有几块鼓了包包，厨房墙上有怎么都处理不掉的油渍，窗台上的灰总是擦了又落……但她觉得很像她曾经和奶奶爸爸一起住的房子，古老却很温馨。
真正的家，一定是有痕迹的。
“怎么不自己先吃？”
陆衍开了一瓶果汁递给朝曦，在她的对面坐下，锅已经开了，红锅正“咕嘟咕嘟”冒着红色的泡泡。
“等你一起。”朝曦仰头看着陆衍笑，眼里是身后垫着薄光的他。
“对了，”陆衍把手边的袋子递给朝曦，“这个是叔父和Aunt Lina给你的礼物，让我转交给你。”
“叔父？”朝曦愣了愣，没有马上接过。
“我叔父。”陆衍抬抬下巴，示意她接下。
朝曦似乎不太情愿，却还是听话地接过了，拿在手里有些无措。
陆衍往锅里下了几盘菜，看她一动不动地盯着礼物袋，无可奈何地笑了，“打开看看。”
朝曦点点头，抿着嘴开始拆礼物，一盒昂贵的颜料和一套昂贵的粉红色的带着蕾丝的睡衣。
陆衍往她碗里夹了几块蔬菜，抬眸便看到抱着礼物呆呆的小女孩，“喜欢吗？”
“嗯！”朝曦看向陆衍，惊喜却又迟疑，指着颜料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开心，“这个很贵的。”
“你喜欢就好。”其他的不用考虑。
朝曦看陆衍神色如常，咬咬下唇问出了自己的疑问，“陆衍，Aunt Lina是你妈妈吗？”
“不是。”陆衍无奈地笑了，“她是我叔父的女友，所以我叫她阿姨。而且，妈妈应该是叫妈妈，怎么会叫阿姨。”
“不。”朝曦摇头，把礼物小心放在一边，拿起筷子吞下一块番茄，“妈妈也可以不叫妈妈，我的妈妈也不是我的亲生妈妈。”
陆衍脸色微滞，瞬间恢复如常。
朝曦的亲生母亲是朝语芙，陆衍并不认识她，甚至对她毫无印象。按理说璟院的人，又是朝家小女儿，他不可能完全没见过。但从他记事起就没有见过这个人，他跟朝昀相处多年，也鲜少听朝昀提起，更别说讳莫如深的朝家。
只是朝曦突然这么说，陆衍却不知道该怎么答，或者说，在母亲这个问题上他几乎没有安慰别人的立场。
“不过，你的Aunt Lina真是好人，还送我礼物，虽然这个衣服我不喜欢，它看起来像是韩梦芊的衣服。”朝曦咬着一个水晶包，面不改色地说到。
陆衍失笑，却并没有生气，反而因着她的坦然宽慰了不少。
给朝曦夹了一块午餐肉，陆衍看着她认真道，“Aunt Lina没有孩子，她以为女孩都会喜欢这样的，所以你不喜欢也得收下，这是礼貌。”
朝曦喝了口果汁，含混不清地，“我知道啦，我会穿的。”
陆衍笑了，黑眸增色。如大雪初霁，如清风朗月。
嗯，真乖。
“他们为什么没有结婚？你叔父跟你Aunt Lina？”
朝曦学着陆衍给他夹菜，手太短了够不着，陆衍把碗举到她面前，才收到她的心意。
“喻长安，”陆衍正色道，“小孩子也不可以八卦大人的事。”
“哼！”
“还有，你不是说你不挑食吗？”陆衍指着被朝曦偷偷丢掉的芹菜，皱着眉头假装生气。
“哮喘不能吃芹菜的你不知道吗？”朝曦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你骗鬼！”
“对啊，我骗你。”
“……”
.
“啊啊啊啊啊啊！外面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啊！”
顾慕文一进门就冲到空调下面去，恨不能把手脚伸进去暖暖。
“谁叫你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朝曦坐在餐桌前吐槽他，一个火锅已经吃了两个小时了。
“衍哥，你们小区的地库里为什么不装空调，不怕冻着这里的业主吗？”顾慕文对朝曦的嘲讽充耳不闻，跑去陆衍那里寻求安慰。
“可能是，太穷了。”陆衍陪朝曦坐着，早就没在吃了，只是负责下菜和夹菜。
顾慕文讪讪地转移话题，“那什么，你俩都不看春晚的吗？”
“看呀！”朝曦兴奋地看着顾慕文，“我每年都看的，我特别喜欢相声和小品！”
陆衍眉头动了动，自觉拿出手机自行科普。
“陆衍陆衍，把火锅搬到茶几上吃好不？我还没吃饱，但是这里看不到春晚。”朝曦着急地，“哎呀，这都快过半了叭！”
“随你……”
“顾慕文快来帮忙！给我挪过去！”
“……”
现在的年轻人一般都不看春晚，最多陪着长辈看看，也基本都是玩着手机看。但是朝曦不一样，看得贼认真，不管是歌舞类还是语言类，一个不落地看。笑的时候还要拉着顾慕文一起，不拉陆衍主要是因为陆衍都没什么反应，让她感觉很没劲。
“陆衍，你知道什么是守岁吗？”朝曦咬着筷子，扭头看着暖黄灯光下不苟言笑的陆衍。
顾慕文已经睡着了，扯着陆衍放在沙发上的外套，在春晚热热闹闹的气氛下，在朝曦接连不断的笑声中，在火锅汤咕嘟咕嘟的翻滚声中，沉沉睡去。
陆衍做事很认真，吃饭便是吃饭，看书便是看书，陪朝曦看春晚便也是十分认真地，虽然他自己感觉节目内容十分无聊。
“嗯？”
“就是我们这样的，在除夕的晚上不睡觉，整晚熬夜，就是守岁了。”朝曦弯弯眉眼指着墙上的时钟，塞了一个虾饺进嘴里。
“嗯。”
因为时差的关系，陆衍倒也不觉得困，之前间隙涌上的疲惫和无力，此刻也无影无踪了。
好像都不重要了，陆衍松了眉眼，一日奔波，此刻他的脸上终于染上暖意，虽然只是淡淡的浅浅的一层。
“陆衍，马上就要十二点了，过了十二点今天就结束了，跟我说生日快乐吧，今天是我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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